一次只有一腳之差我便會直入地獄。無數個刀片在手腕顫抖的夜晚。無數次解開,鬆掉樑柱上的白綾。無數次在嘴邊停留的安眠藥。每一次我都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很快就可以解脫這一切的束縛,捆綁。十年,七年,五年,三年,一年,自由,飛翔……我等了你那麼多年,終於到了。不能再等了。 為了再一次為生命,為生活,做一次最後的掙扎,我可以忍受暴力,威脅,侮辱,無視。我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我可以忍受所有一切我所不能忍的。我可以不言一語幾十年,我可以孤獨一人幾十年,我可以封閉我的內心幾十年,我可以謀殺我所有的自尊幾十年,只為我計劃了幾十年的‘海闊天空’。

沒有一個人看出我表面的風平浪靜下的翻騰蹈海。沒有一個人懷疑過我的笑容,沒有一個人體諒我身上的傷痕,沒有一個人……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的演技可以這麼好。

即使是到現在,知道我所有故事的人在這個地球上恐怕只有一兩個人。我管他們其中一個叫姐姐,姐姐聽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真可怕。可以為了達到目的,如此冷靜的默默的計劃著,忍耐著,不動聲色的生活了這麼多年……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爸爸會用力的推著我細小的後背。會將腳踩在我身上。會把飯碗衝著我的臉丟。會用各種狠毒的言語形容我。會用各種髒話罵我。會用手掐著我的脖子問我懂不懂。會隔三差五的威脅我。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會小聲的抱怨我。會突然在半夜裡推醒我然後吼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會用通紅的充滿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會在大廳廣眾之下大聲的罵我,並且享受著別人看我的目光。會檢視我的手機和電腦。會調查所有我身邊的人。會在我睡前對我說上一句“趕快滾!沒有你我才會過的幸福!你是個負擔你知不知道!!給我出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對他們而言,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既然等不到我要的答案,那麼我走了。我不會再當你們的負擔了。

就在我告訴花音我的‘逃亡計劃’後,兩個星期後她在咖啡店對我說:

我們逃走吧。

逃去哪?

上海。

好。

我將我存摺裡所有的錢都取了出來,包括我下個月的學費,我用所有的財產買了兩張飛往上海的機票。

我和花音套好話。她會跟她在上海的朋友取得聯絡。我們到了上海,好有人照應一下。我沒有問她會找誰,是誰我也不在乎。現在想想我也真是大膽。用句我爸後來的話,就算被人賣了我都不知道。

週五的晚上,我告訴媽媽,花音媽媽的公司年終給了她兩張迪士尼樂園的票和迪士尼旅店一晚的獎勵。(日本公司年終都是發類似這種票呀,兌換卷呀之類的。所以這樣的藉口被懷疑的機率很低。當然,花音跟我用的是一樣的藉口。)

媽媽沒問什麼,只是叮囑我小心,和晚上給她打個電話。我說了一聲好。那一晚,我還是睡的很平穩。就好像明天跟每一天一樣,沒有什麼特別。

我為自己暴風雨前的平靜不免有些擔心。我擔心的不是我會爆發,我擔心的是我永遠不會爆發,猶如一具行屍走肉。沒有生命,沒有靈魂,只有一個空殼。所以我必須逃走,必須做點什麼,就像是臨死前的掙扎一般,為自己最後的生命,戰鬥一下。哪怕就一下也好。

我收拾了兩箱行李,一個很大,一個很小。凌晨時,我趁媽媽還在睡覺時,偷偷將大的箱子藏在樓下的樓梯口。早上離開時,媽媽看著我只拎著一個小包便不會起疑。奇怪的是,我沒有我想象中的緊張,我的平靜和正常讓我自己都有點詫異。我吃驚我怎麼可能如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