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俶真落定綠卿荀鈺身前,似在此茫茫大澤中,萬頃猩紅盪漾,而他揹著一隻手,卻似上古海客俯仰滄冥。

步履踏虛,月下獨釣,有白龍吟;素手摺桂,斧斫玉株,不在人間。

“妾身是妻是妾?”綠卿走到他身前,因身出彩身高不輸一般男子,所以只需稍微仰頭,便可同賀俶真對視,她湊近了,說道:“不清楚師尊學道歸來時遇見過甚麼事,見過哪些人,怎麼紅顏如此多,又不曾讓妾身聽過。”

杜倩就是有股美感,巧笑倩兮動人心魄;頭髮以行雲交擰狀盤於腦後,兩鬢青絲自耳後抱臉,露出飽滿光潔額頭;眼眸長而尾部上翹,因上下眼瞼略有不平,在對賀俶真露出情慾時,就顯得媚情有餘而神韻不足。

她或意識不到自己神態,但既如此說,肯定是“問罪”來的,不然不會提及。

賀俶真哪兒理解過甚麼妻甚麼妾,聽綠卿這樣說,一時間扭捏起來,只好回答後面那段,說道:“不是紅顏嘞,這是個罪人,碰巧會著了我,而又因那時傳我道法的前輩不曾徹底消散,故將她拘押了,交由我處置,方才借她修為一用,也是為了終結戰事。”

“讓妾身看看。”

綠卿神色不改,她不是傻子,方才那異象,分明是道家神仙眷侶才有的,這類天婚道書都有記載,她閱遍眾家雜書,怎可能不清楚。

賀俶真猶豫片刻,知不放出來綠卿是不會罷休的,還是依言放出姒姬,不過為不出意外,他首次用詮言遺留道意,如上次以法相鎮壓一般。

綠卿撇頭看了看,抹胸披帛、溫潤飽滿、容貌氣度的是個絕美的天神梟姬,可惜遇見自己,她回過頭去,還看著賀俶真,漠然道:“一般。”

姒姬微微皺眉,倒不是因綠卿話語,而是因在綠卿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至極的氣息,就如面對故人般。

“你不用看了。”綠卿目光不改,說道:“那日師尊傳道,我是知道些的,後得了大妖重瞳翎雀的傳承,覺著熟悉很正常。”

姒姬皮笑肉不笑,說道:“她是個清瘦女子,模樣身段雖比不得你,但性子比你討喜多了。”

綠卿走近她,說道:“那位前輩是甚麼性子,我是甚麼性子?別的我不去提,你下次同師尊講話,記得將衣裳穿好。”

“那夜借你那鈺兒妹妹,我甚麼模樣他沒看過?”姒姬不枉這番歲數,知道綠卿在意的是甚麼,說道:“不對,荀鈺本就是我今世,雖說一魂二體,但是同賀郎親暱過的,衣裳還重要麼。”

綠卿深吸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瞳孔先化湛藍,再轉猩紅,最後又轉為平靜,視線不偏,微微側頭問賀俶真她姓名,得到答案後淡淡道:“姒姬麼,滿好聽的名字,我記住了。”

接著轉身,對賀俶真說道:“師尊溟涬借妾身。”待拿到劍,又道:“師尊要去洛神都,那裡妾身熟悉,不過師尊勞累,還是歇息後再去,妾身先走一步,為師尊收拾好床榻,以供歇息。”

綠卿轉過來時眼眶通紅,委屈極了,賀俶真看在眼裡,又知她是個驕傲女子,肯定不願他出聲,讓姒姬或荀鈺知道她模樣

果然,她說罷拖曳條琉璃劍光,似璀璨虹鯢般離去。

這劍是賀俶真本命飛劍,是一切神魂七情六慾的總章,既然願意把劍遞給綠卿,那她用起來自然毫無凝滯。

賀俶真要說因此訓斥或破口大罵姒姬,這也是不行的,他都不曉得怎樣下嘴,只是拿手指了指她,說道:“幼稚極了!”

旋即把她送回荀鈺體內,追綠卿去了。

……

青神河。

大夏聚萬年國力,畢其功於一役,設三千大界為牢籠,要圍殺道法遷徙中存活著、天離第一將。

一處玄虛地界,上下四方廓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