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苒話一出口,其實就有些後悔了。

她很少有說話這麼不客氣的時候,大多數時候,她都是斟酌再三才敢出聲的。

從小不被愛的孩子,連說話都養成了小心翼翼的習慣。

尤其是面對陸霆淵,她更是連和他說句重話的底氣都沒有。

紀清苒下意識就想道歉。

可話到了嘴邊,她忍住了。

她覺得自己活得太窩囊了,連隨心所欲說句話都不敢。

活得這麼謹小慎微,實在沒意思極了。

她抬起頭,對上陸霆淵陰沉的臉,破罐子破摔地回答他的話——

“我說,讓你快滾。你不是著急去見蘇依依麼?擔心你的依依沒了你會活不下去,還管我做什麼?我爛命一條,哪有蘇依依重要?”

她說完,就認命地等著承受陸霆淵的憤怒。

果然,陸霆淵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視線和她平行,臉色難看得厲害。

“這是你的心裡話?”他沒什麼情緒地問。

根據她對他的瞭解,只怕已經氣得不行了。

她在酒精和病痛的雙重作用下,對他的逆反心理越發濃重起來,明知道他氣,偏要衝他露出挑釁的笑。

點頭:“是啊。”

他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強迫她直視他。

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讓人無處可逃的掌控感。

“你最近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

他沒什麼含義地笑了笑,手指順著她的下巴緩緩滑過,最後停在她的脖頸處,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面板。

讓人毛骨悚然的曖昧。

紀清苒清楚,他這是在逼她低頭認錯呢。

可她偏不。

她和他對視,撐著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你動手啊,掐死我算了。”

他眼神冷得駭人,卻在下一秒低頭,身體前傾,咬住了她的唇。

“唔——”紀清苒瞪大眼睛。

這裡是醫院輸液室,公共場所,她以為陸霆淵再怎麼瘋,也不會在這麼多病人的注視下吻她。

嘴唇上傳來的疼痛和炙熱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她雙手用力推拒他,牙關咬得緊緊的。

可他不肯放過她,大手死死扣住她的腰,又小心翼翼避開她打針的手。

吻的沒有半分溫柔,只是在懲罰,在發洩他對她的不滿。

絲毫不顧及其他人會怎麼看她。

當眾接吻,不管在什麼時候,受到非議的,總是女人。

幾個年紀大的病人,看著紀清苒的目光,明顯鄙夷起來。

半晌,陸霆淵終於鬆開了她,額頭抵著她的臉,眼底一片平靜,並沒有因為和她親熱而升騰起來的情慾。

他低笑了一聲,笑意卻冷得像刀:“你不覺得,這樣逗弄你,比掐死你更好玩麼?”

紀清苒緊抿著唇不說話。

他便把手搭在她臉頰旁,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苒苒,你真是越來越不怕我了。我不喜歡這樣,我喜歡你聽話的樣子。”

紀清苒目光閃了閃:“蘇依依比我更聽話。”

他笑的,十分愉悅的那種,點點頭,說:“沒錯,這就是現實。依依比你更聽話,所以我更願意寵她、護她,給她想要的一切。因為她從來不會去做讓我不高興的事,她很聰明,想要的只是我的偏愛。也能擺正自己的位置。而你……“

他目光如同利刃般直直刺進她的眼裡,“你開始變得貪心了,苒苒。你不只是想要我的偏愛,你還想要駕馭我,試圖讓我遵從你的想法。難馴的東西,我不喜歡,要麼毀掉,要麼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