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明嗎?

陳湯一個激動,差點哭出聲來:“田公,安好!”

田廣明淡淡一笑:“湯,老夫安好。你回來了?”

陳湯連連答應著,又趕緊把南征的戰事一五一十報告老主帥。

田廣明聽完之後,無奈苦笑:“唉,可惜老夫身體不爭氣啊,才到了犍為,就病倒了。無奈之下,只好回京。還好陛下垂憐老朽,並未責難,老夫得以好生養病,總算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呵呵,又回人間,繼續吃祿米啦。”

陳湯趕緊恭維:“公乃國之棟樑,朝野仰望,且素來能謀善斷,功績彪炳,此次南征雖然因病未能親臨前線,但您的智謀與膽略早已深入人心,我等皆以您為馬首是瞻。”

田廣明搖搖頭:“未能親臨益州,不獨是老夫之憾,也是湯之憾事啊。”

陳湯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是啊,若是田公在,陳湯或不至於釀成大錯。”

田廣明看著陳湯:“湯,且說你有何過錯?”

陳湯一窒。

還真沒想出自己有什麼過錯。

而且御史已經彈劾,顯見是自己人沒回到長安,人家就已經掌握了罪證了。

田廣明搖著頭:“你呀,太過於輕忽了!知道嗎,所有罪名,其實根源就是這兩個字,輕忽!”

陳湯畢恭畢敬:“還請田公明示。”

田廣明嘆了口氣:“你來見老夫,想必也是聽說了,有御史彈劾你。可知罪狀為何?”

陳湯就是來打聽罪名的。

“陳湯人在益州,實在不知……”

田廣明打斷了他:“擅用軍糧,全軍宣淫,可有其事?委任偽官,收攬人心,可有其事?最致命的,是你以滇王自居,叛逆之心,昭然若揭!”

陳湯目瞪口呆。

本來還寄希望於御史是捕風捉影,就像劉賀那封奏摺一樣,子虛烏有,說不定自己還有希望。但現在聽了田公的話,陳湯的心已經掉在冰窟窿裡了。

完了,死定了。

看著陳湯無言以對,田公又搖頭了。

“老夫派人悄悄打探過,這幾樁罪名,都是實實在在的罪名!”

陳湯喃喃著:“實實在在?”

田廣明又是一聲浩嘆:“否則呢!犍為的令史範章明舉報的,豈能有假?”

陳湯無話可說。

那幾個令史,他都沒弄清人家名字呢。

田廣明看陳湯失魂落魄,也是無可奈何:“知道老夫為什麼說你輕忽了吧!你只顧著長水宣曲的弟兄,只顧著怎麼打下滇池縣,只顧著怎麼安定益州,卻忘了奔命兵,忘了給令史們好處!幾個令史,跟著你千里迢迢打仗,回頭你怎麼處置人家?回家了事!人家豈能不嫉妒你立功?豈能不眼紅於你受賞受封?他豈能甘心?怎會不舉報你?”

陳湯已經坐不住了。

渾身冷汗。

唉,人情世故!

自己永遠做不來!

當初升了期門令,昭君娘子就提醒過自己,應該向大將軍謝恩;還好大將軍大人大量,沒跟自己計較。

但現在,這幾個令史,平時看起來都低眉順眼的,關鍵時刻咬人一口,還真是狠哪!

小人!

自己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或者說,自己根本就不想去注意這些小事。

畢竟,在益州,都在不斷與葉姑聯軍周旋,“遁”,再“遁”,最後狠狠一擊拿下滇池縣,懾服他龍和遄牙,自己哪裡有時間去理會這些瑣碎的事情。

可沒想到,這些瑣碎的事情,最後竟然會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陳湯心中一陣悲涼。

自己一心為國,卻落得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