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黑白的世界,白的是冰冷的,黑的是死寂的,這世界是無聲的,黑色冰冷地睡著,白色死寂地眠著。

前方的路猛地較先前明亮了起來,不用問,不知何方的聯軍巡邏士兵在往空中發射起照明傘彈,黑白無聲的世界猛然亮晃了起來。

黑臉士兵揹著僵硬而沉重的長臉士兵,腳步踉踉蹌蹌地走向亂糟糟一片的路面……

……

我知道——我的腦海裡睏乏無力地閃爍著這樣的畫面——穿過這條公路,就能到達對面預定目標的黑色大山,就能烤上溫暖的火苗,就能喝上滾燙的茶水,就能吃上美味的熊肉,就能……

腳猛地被積雪下的石塊絆了一下,踉蹌了一下方站穩,昏昏乎乎跟在後面的周立刻被摔倒在雪地上,我看見前方十幾碼的地方,黑臉士兵的步子正邁向路面……

……

吃飽了,喝足了,縮在睡袋中美美地睡上一覺,或許有可能在夢醒時發現*士兵再次突然消失,然後我倆被美軍坦克發現並得救了。

……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三名*士兵只剩下兩人,他們一定會固執地將我們帶向北方,直至鴨綠江東岸,得意地讓我們高舉起以手成為他們的戰俘……

……

不對!他們報有可能殺掉我們!還記得小士兵阻擊追兵嗎?大家都認為他必死無疑,悲憤不已的長臉士兵不是準備將咱倆宰了嗎?而現在長臉士兵死了,黑臉士兵定會剖了我們的心肝……

或許,熊肉吃完後會吃掉咱倆嗎?……

……

周,你說對嗎?周!你回答呀……

我夢遊般地伸手向前想抓住周得到他的回答,這個動作過得我從冰凍的迷幻中清醒過來,周依舊拽著我軍服上的破布條跟隨在後面,而我的腿腳彷彿是被別人指揮著似的機械地沿著黑臉士兵的足印前行著。

我朦朧中看到黑臉士兵負屍而行的身影,他已經踏上了冰雪的路面……

突然,他腳下火光一閃,在這驟起的火光中,我似乎看見黑臉士兵扭過臉來,大張著嘴呼喊著什麼,他大和著嘴升騰在空中……

……黑臉士兵大張著嘴呼喊的動作在我的腦海中定格……

——他在喊喝我們快去烤火,以免凍僵身體?

——他大張著嘴,是驚訝?是憤怒?還是想一口吞掉半熟的熊肉?

——他的臉龐由於大張著嘴而極度扭曲。

……

黑臉士兵連同長臉士兵的軀體在這突然而劇烈的爆炸中四分五裂,驟起而強烈的光芒刺傷著我的眼睛,巨大的爆炸聲和他用盡最後力氣的呼喊聲猛地竄進我的耳鼓,剎那間,我眼一黑,任由爆炸的衝擊波將我掀翻在地!

……

……

我怎麼啦?……我在什麼地方?……

我醒了,天上的照明彈不知為何突然增多,輕盈地盪漾在我的頭頂,將死亡的清冷的光芒投灑在茫茫的雪地。

周已經在我身旁跪起,看來他並沒有在爆炸中受傷。我活動了一下四肢,上帝保佑,我也未曾受傷。

前方有嚎濤大哭的聲音傳來,看去,清冷的光芒下,小士兵跪在公路邊緣的黑色物體旁放聲大哭。

周摸著慢慢向他們爬去。

我想站起身,但頭昏目眩,只好跟隨著周向前緩緩地挪動著,我焦急地向周喊著:快!快去救他們!……幫他們捆紮傷口!……

周並未回答,靜靜地向悲傷的欲絕的小士兵爬去……

周突然站起——這令我極為吃驚!——清冷的死光中,我看見周高舉著一塊堅石!——我的心驟然緊縮!——清冷的死光中,我看見周高舉著手中的堅石,用力地向毫無防備,哭泣著的小士兵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