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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容挑挑眉稍以示詢問,衛無暇道:“有些人只要他想知道,便不理會你想不想說,一定要追問到底,嫂夫人如此善解人意,怎能不顯特別?”
赫連容笑道:“有人追問,說明他在意;我不追問,說明我不在意。與善解人意可謂是背道而馳。”
“哦?”在昏暗夜色的掩飾之下,衛無暇並未刻意收起眼底的兩分玩味。她是在謙虛?還是在不著痕跡地拉遠同自己的距離?“不在意……就太好了,旁觀者清,或許嫂夫人真的可以給我一些意見。”
赫連容不好推辭,“你且說說。”
“其實這是家父留給我的一個謎題。”衛無暇地神色變得嚴肅,“家父的一生十分悲慘,他自小失去父親與寡母相依為命,小小年紀就出去討生活,受盡欺凌,後來認了個師傅加入商隊。從此天南海北。其中艱苦自不必說,好在家中情況終於安穩下來。他也攢了些本錢可以自己販茶賣茶,誰知一場大禍……”衛無暇閉了閉眼睛,緩了口氣,“失去手臂後他不能再參加商隊,無人用他,他只能做些低下的工作,為了家人放棄所有的尊嚴,可一個殘廢,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家中的情況仍是一天比一天差,直到他臨終那天,家裡沒有一粒米,沒有一葉菜。”
說到這裡,衛無暇沉默了許久,感慨地朝赫連容道:“你說他這一生是不是活得很慘?”
赫連容不語,面對這樣一個人生,任何言語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任何辯證理論都只是一句空話。
“可是他這麼慘,他明知道他死了,我們一家孤兒寡婦就要挨餓受凍,他卻一直在笑,直到他閉眼,一直在笑。”衛無暇地面上現出幾分迷茫,“他為什麼笑?我問過許多人,有人說我父親是因解脫而笑,有人說他看到了西方極樂,還有人說他臉上在笑,心裡在哭……”衛無暇搖搖頭,“都不對,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感覺得到,他們說得都不對。所以我才上孤雁山來,一為奶奶求藥,二是聽聞智慧大師佛法精深,定能為我解惑……嫂夫人,”衛無暇看向赫連容,面上浮起的輕笑已將剛剛的沉重感嘆一掃而空,“你覺得呢?他為什麼會笑?”
赫連容怔然。從一開始聽到這個故事,她就已打定主意不會加以猜測,因為這故事太過沉重,也太過傷心。可現在,見到衛無暇如此快速地轉換著情緒,赫連容心中不由產生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每個人都是戴著面具而活,她是,她身邊的人是,就連與她萍水相逢的人,也是。
“我覺得……”赫連容輕嘆一聲,終是開口,“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赫連空從衛無暇的故事聯想到了另一個故事,“有一個小女孩,她家庭困苦,以賣火柴為生。”
衛無暇的眉間稍蹙,他本以為會聽到一些安慰之言,沒想到居然會聽到另一個故事。不過他沒有愕然太久,投入到她的故事中去,“火柴?”
“是一種引火工具。”赫連容沒有過多解釋,將這個故事娓娓道來,“……她知道火柴燃盡奶奶就會消失,於是連忙燃起一大把火柴,要把奶奶留住。火柴發出強烈地光,奶奶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高大,這樣美麗。奶奶把小女孩抱起來,摟在懷裡。她們倆在光明和快樂中飛走了,越飛越高,飛到沒有寒冷、沒有飢餓、也沒有痛苦的地方去了。第二天清晨,這個小女孩坐在牆角里,兩腮通紅,嘴上帶著微笑。她死了。”赫連容聽過這個故事無數次,卻每每在看童話時跳過這一篇,因為太過悲慘,也太過現實。
衛無暇聽著故事,久久不語,半晌雙唇輕動,“你是說我爹他在做夢麼……”
赫連容搖搖頭,低聲將故事說完,“第二天,人們發現了她,憐憫同情,卻誰也不知道她曾經看到過多麼美麗的東西,她曾經多麼幸福,跟著她奶奶一起走向新年地幸福中去。無暇,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