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飛回石坪,杜令和金月亮等得有點著急,我們才一下機,他就把兩副頭罩,交給了我們,要我們戴上。頭罩的眼鏡部分,是相當厚的黑晶體,一戴上了之後,那團光亮,登時暗了許多。

然後,我們一起進了山洞,那定位儀在半空之中飄動,懸浮在它原來應在的位置之上,緩緩轉動,杜令在不斷地操作著,可以看到,定位儀的巨大投影,映在一幅洞壁之上,隱隱現出許多交叉的、錯綜複雜之極的緯度,我和白素,一點也看不懂那是甚麼意思。

杜令操作了一會,向我們作了一個手勢:“一切都準備好了,我和月亮,會進入一個透明罩子,你們就在這座控制儀之前,照次序,按動這幾個掣鈕 ”

他一面說,一面指點著,要按的,不下十七八個之多,我和白素不敢怠慢,全神貫注地聽著。

然後,等我和白素,一連複述了三遍而準確無誤之後,他才大是放心,拍了拍我的肩頭,相當感慨:“我們這一去,後會只怕無期了!”

我也相當傷感,杜令和金月亮的出現,在這個故事之中,一開始像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但如果不是這個外星人的基地恰好在苗疆,那麼溫寶裕必然無法獲救,從此在苗疆消失。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是不是還會把溫寶裕失蹤再也不出現的經過記述出來?答案是不會,因為溫寶裕的消失,一定對我們造成重大的打擊,形成巨大的痛苦。別人怎樣不知道,至少我和白素,對於巨大的創痛,都會採取深埋在心底的方法,再也不提 別說不對別人提起,就是我和白素之間,也絕對不會提起!雖然絕口不提,創痛一樣在,但是一提起來,等於去挑動傷口,這又何必?

當下,我感慨了一陣,想起了苗人說那“月亮”經常升起,連老峒主小時候,也見過一次,所以我道:“你們其實,經常有人來去,不然,不會使苗人看到‘月亮’,是不是每次來的時候 ”

杜令笑了一下:“只有我是利用了生命密碼的改變而製造了人體的,其他的人,都‘借用’了地球人的身體 不過請相信我,每次他們這樣做的時候,這個地球人都處於非死不可的處境之下!”

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有過十分詳細的討論,實在不必再說甚麼了。

所以,我只是嘆了一聲,擺了擺手,神情黯然。杜令知道我的心意,他道:“根據我的研究,地球人對本身生命的珍惜,異乎尋常 不論這個生命處在如何惡劣的情形之下,都要活下去,在地球上,對這種情形,有一個專門名詞!”

我聽到這裡,也不禁愕然,因為我是地球人,一時之間,竟想不起那個專門名詞是甚麼來?杜令立即道:“這個專門名詞,叫作‘偷生’!”

我“啊”地一聲,不禁苦笑,揮了揮手,請他不要再說下去。

確然,地球人忍辱偷生的多,奮起反抗拚命的人少,這才形成人類的歷史,直到近前,仍然有著少數暴君統治著大多數人,竟然可以隨意殘殺的行為出現的原因!

杜令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和金月亮一起進了一個透明罩之中。

我和白素,迅速地按照他們的吩咐,按動著那些按鈕,才一按完,眼前陡然黑得甚麼也看不到 要在幾秒鐘之後,才知道是頭罩的黑晶體遮去了光線的緣故,那定位儀已不再發光了!

我與白素同時除去頭罩,看到杜令和金月亮的身子靠在一起,兩個人都笑得十分甜蜜,一動不動 他們的身體可以在這裡長遠保持下去。而事實上,他們已經回去了,回到了遙遠的、不知位於宇宙何方的不知名的星體之上去了!

我和白素出了山洞,駕著直升機,回到藍家峒時,看到一干苗人,都醉得人事不省,連那女野人也沒有例外,扎手紮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