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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紅帶子軍隊又打回來了!瑪麗亞一愣,記憶像夏日裡的汀江水,洶湧而來。一年多前,那支路過汀州的南昌暴動的義軍,人人脖口扎著一根髒汙、破損的紅帶子,說是共產黨的部隊。哦,那個臉盤眉峰都像石頭雕刻出來的紅軍傷號,還是個長官呢,他叫什麼來?瑪麗亞努力想了半天,還是徒勞。快有一年半光景了,原本以為將那支遠走高飛的紅帶子軍和那個受傷的長官一起忘掉了呢,誰想到做夢一樣,紅帶子隊伍又回到了汀州。那個石刻一般長相的長官傷號呢?他還在隊伍上嗎?昨天上半夜,槍炮聲平靜下來,瑪麗亞還面對聖母像和透明般的燭火暗暗禱告了一支香的功夫。
前年秋天,大概9月光景,城外也是這般槍炮轟鳴,也是天亮時,一支軍隊開進了汀州城。福音醫院的女護士瑪麗亞跟著魏約翰醫生上街看熱鬧。街上的商人們無事不曉,他們說,這支軍隊就是上個月在南昌城裡舉旗造反、赤色暴動的那支“紅帶子”軍,說是共產黨的軍隊。進了汀州城的紅帶子軍並不像商人們嘴裡說的那麼可怕,更不曾殺人放火,打劫商鋪。那支隊伍儘管衣衫襤褸,疲憊不堪,但小夥子們精神頭十足,一個個曬得油黑鋥亮,兩隻白白的眼仁放光,一路上嗷嗷叫地吼著軍歌,邊進城邊好奇地東張西望,打量著城內的牌坊街樓。那一日,瑪麗亞正看得入神,就聽傳來一陣吵嚷聲,幾名夫子抬著一副擔架,停在了路邊,上坐著一個身上纏了繃帶的二十*歲的軍官,那人臉盤方正,眉峰處都有稜角似的,好像石頭雕刻出來的,看上去有點南人北相。吵鬧的原因是他不肯坐擔架,要士兵牽他的馬來。幾個士兵模樣的弟兄正圍著他苦苦相勸,非要他坐擔架,雙方僵持不下。魏約翰醫生走過去,一眼看到那軍官又黑又髒的繃帶上已經透出膿水,渾身的汗酸味中透著刺鼻的腥臭。
魏約翰醫生皺了皺眉頭說:“軍官先生,你的傷口已經感染了,必須儘快手術,我以上帝的名義起誓,否則你將有生命危險。”
那軍官一張被南方太陽曬得黑黝黝的臉上一副鐵青色,透出肅穆的騰騰殺氣。他把惱怒轉向了魏約翰醫生。
“你是什麼人?臉蛋上劃一刀——多嘴!”
瑪麗亞見那軍官耍蠻,當街羞辱魏約翰醫生,心中十分生氣。在福音醫院,除了傅連暲院長外,瑪麗亞最敬重的就是魏約翰醫生了。她忍不住開了口。
“軍官先生,你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是福音醫院的魏約翰醫生,汀州城裡沒人不認識他。”
坐在擔架上的軍官有傷在身,轉身遲緩。等他臭著一張臉,扭過頭來正要發作,卻一眼瞅到了瑪麗亞那張秋日裡燦爛無比的面容,他立時像冰塊撂在了大太陽底下,又像中了槍似的啞了火,口不能語,身子一軟,癱倒在擔架上,由著夫子們抬走了。魏約翰醫生叫瑪麗亞給擔架帶路,帶他們拐上了前往福音醫院的坡路。
一 “紅帶子”軍開進汀州城(4)
後來,福音醫院傅連暲院長與紅帶子義軍成了棒打不散的好朋友。幾天之內,福音醫院共收治了起義軍三百餘傷員,包括一名叫陳賡的營長。
福音醫院原為英國教會醫院,倚山而建,坐看半座汀州城。它由門房、禮拜堂、病房、醫療室、手術室等六幢平房組成,雪白的牆,灰色的屋簷、門窗,看似平淡,卻有著洋人一絲不苟的風格,醫院的管理異常嚴格,醫生、護士都要按時到禮拜堂做禮拜,魏約翰他們醫生之間,交談經常都用英語。即使穿起白大褂行醫,也要把領帶系得不透風,吃飯要用亮晃晃的刀叉,那東西一看就知用來切割肉塊和骨頭的。
瑪麗亞的家就在汀州,父親是個裁縫,開個縫衣鋪子養活一家人。她是獨生女,從小受到溺愛,閩西客家人很看重讀書識禮,一個女孩兒家,家境尚可,做裁縫的父親將她送進學堂讀書,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