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緩緩點頭.幽幽道:“不錯,正是如此.”舉目遠眺,眸光深邃之極,又道:“唉,這個斷魂崖害苦了大家。芸兒,你為何不再搭理斷崖上的楊玉?這一年來,師祖暗中觀察此人並非惡徒.雖然曾經做下令人心寒之事,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不該不再搭理他,讓師祖傷心的往事重演。”

晶芸驀地心中一動,想起他曾經說過自己也有傷心情懷.凝息側耳,諦聽下去。

那人接著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年我也曾痴痴愛戀一人,那姑娘姓陸名嫣然.喚!

造化弄人,我與她……”娓娓地講吓去。到了此時,大家已知這人便是當年的天罡劍袁星,怪不得劍若奔雷,有此驚世駭俗的身手.袁星毫不隱瞞,將自己與嫣然及逍遙浪子之間的恩怨糾纏,原原本本講給她。非是他胸無城府,亂講自己的隱私。試想,任—如何守口如瓶的人,這般獨居幽谷數年,由來寂寞最傷人,得到與人傾吐的機會,怎能不將胸中鬱悶吐出。

晶芸聽著時不覺淚灑香腮,泣聲道:“祖師,你又怎肯長居此谷?雷音谷雖險,但在你來說,如履平地。既然你那麼喜歡嫣然姑娘,又為何不出谷去尋她?”此事令晶芸感動得涕淚交流,自是一個令人柔腸百結、纏綿悱惻的故事。頓了頓,晶芸又問道:“你初墜谷的半年中,每日嫣然姑娘都臨淵憑弔,你又為何不吱一聲?”

天罡劍袁星重重嘆息—聲,道:“這萬仞深淵害人非淺,當年我也難出此谷,在下面喊又怕驚嚇了她,更何況那時也未必能將聲音傳上去。如今你與楊公子.正和當年我們的情景相似,所以我要做你的祖師,便是不許你們重蹈我們的覆轍。如若不然,論年齡你我正好兄妹相稱.故爾命玉雪教你拳劍,我則順理成章的做了祖師,這樣在你面前說話時有足夠的份量,以便命你與上面的楊玉重修舊好.”

晶芸怔了一怔,隨即岔開話頭問道:“師祖.你方才說即便當時你減破喉嚨,上面的嫣然姑娘也聽不到,那麼你怎又聽得到她的聲音?”

袁星跌足長嘆—聲:“喚!這可大不相同。說來好不令人扼腕嘆息,當年我墜崖時已不存生望,但無巧不巧,跌下來恰巧落在你曾經睡過的那朱雀玄床上,摔得雖重,得此物華天寶護命,才在半年後痊癒,又哪有那份力量將聲音傳上去.”

公孫晶芸聽後,瞠目結舌半響,又問道:“師祖,您從恁般高的地方摔下.竟沒有摔成肉泥爛醬,這可能麼?”

天罡劍袁星憶起當時墜崖的情景,猶有餘悸。能保住性命,頗是感激自己現下的徒兒玉雪。往事浮現眼前:那日為了救義兄逍遙浪子,自上官老俠腰間掣出玄鐵劍鞘,勢如長虹刺向暗器之王陸世鵬,因功力相差懸殊,被震下懸崖深谷時已是微有內傷,因其早存死志,並不調息療傷。耳畔風聲呼嘯,刮面如刀,疾速下墜之際,為遣胸中煩悶,凌空翻起筋斗來,無意中消了那下降之勢。饒是如此,墜勢仍如星隕,跌在下面,定成肉泥無疑.堪堪已見到谷底,袁星覷準機會,雙手握劍鞘刺出。雖是劍鞘,但玄鐵並非凡物,已刺入石中。劍鞘雖粗鈍無比,但畢竟是玄鐵所鑄,竟似刀切豆腐,自岩石上劃過,沒有受到預想的懸身效果,兀是下墜如隕星。他當時已是萬念俱滅.閉目待斃。

只覺自己落在一根軟綿綿又溫熱的東西上,跟著便失去知覺。天昏地暗,不知過了多久,袁星恢復知覺,發現自己與白猿同躺在朱雀玄床上,細看白猿,後腿已被自己砸斷,知是它救了自己。饒是砸斷猿腿卸去泰半力道,自己的雙腿也同白猿一樣摔斷。

於是,一人—猿,氣息奄奄,命若遊絲,依偎在一起,成了難兄難弟,在褐色的朱雀玄床上靜靜地躺著.

晶芸聽到此處,焦灼之情溢於言表,插言問道:“你們都不會動,豈不要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