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說……”

“她說,只要我肯留下來,和她兒子在一起,她就將她名下的兩家企業給我,資產也全都交給我。”

姜嘯之苦笑起來,原來,再開明再理智的父母,一遇到孩子的事,也同樣會不擇手段。

“所以嘯之兄,你也看出來了,這有多麼可笑:她竟然想拿錢把我買下來。”井遙微微一笑,“兩家企業,再加房產和各項投資,大概有很多吧。換做一般人或許會動心。只可惜我不是一般人,我沒可能會稀罕那些東西,堂堂大延的禁軍統領,不是拿錢就能買下來的。”

“這麼說,你沒答應她?”

井遙搖搖頭:“沒有。我回絕了。”

姜嘯之輕輕嘆了口氣。

“然後那天晚上,我就把此事告訴了小寶,我說,雖然讓他母親失望了,可我沒法答應她。”井遙說,“小寶很傷心。說他不想出國,也不想我走掉,他問我到底怎樣我才肯留下來,只要他能辦的,他都會去做。”

姜嘯之聽到這兒,心中微微酸楚。

“那天晚上被他這麼一哀求,鬼使神差的,我的心也軟了。”井遙吞了一口酒,然後說,“我就把真相告訴他了。”

姜嘯之嚇了一跳!

“你是說……你把你是什麼人,告訴他了?!”

井遙點點頭:“我不能確定他相信這些,但我說了實話。我把我自己,陛下,嘯之兄,還有蕭錚和皇后的身份,都告訴他了。”

“他相信?!”

井遙又點了點頭:“他相信了,我一說他就相信了,他甚至還說,這幾乎和他之前猜測的一樣。他曾經有過這種奇怪的感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種種跡象都表明,我來自於別的空間。但他又覺得自己這想法太荒誕,所以不敢問我。”

姜嘯之默默聽著,問:“那,後來呢?”

“他問我,既然我不能留下,那能不能把他帶過來,和我一起生活。”

姜嘯之苦笑起來。

井遙也苦笑起來:“我當然沒法答應他,我怎麼可能把他帶過來?這樣一個孩子,帶過來幹什麼?他在這邊怎麼生活?”

或許不止如此吧?姜嘯之忽然想,真要把小寶帶過來,井遙該如何向他解釋他那些妻妾,以及那個原本就養在家中的僕童呢?小寶那種人,不會肯忍受這些的。

“那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想到天亮了我就得走,倆人從此就斷掉,我就覺得……不甘心。”井遙低頭看著杯中酒,“有那麼一時半刻,我真有種衝動,想和小寶說,我帶他走,往後,照顧他一輩子。”

姜嘯之慢慢喝著自己杯子裡的酒,他覺得美酒微微散發出一種苦澀滋味。

“可是等到天亮,我起身來,又覺得自己在發傻:我這是怎麼了?互不干涉是早就定下的規矩,我自己給自己定的規矩,我怎麼能把它打破呢?真把他帶過來,他適應不了怎麼辦?他受不了真正的我,怎麼辦?要是過了幾年,我不再愛他了,那又怎麼辦?”

他說到這兒,笑了笑:“小寶不是我家的阿戩,阿戩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也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麼樣,再過幾年,他必定要離開我,我會給他找個好前程,再找一戶身世乾淨的姑娘,讓他獨自去好好過日子這是僕童必然的命運,阿戩會接受這些,但小寶不可能接受這些。”

井遙說到這兒,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

“然後,那天早上我就走了,趁著他還在熟睡。”他說到這兒,停下來,好像是說累了。

姜嘯之默默聽著,到這時候,他卻說:“還沒完,是麼?”

井遙驚異地看了他一眼:“嘯之兄,能感覺出來?”

姜嘯之點點頭:“能感覺到。這不是故事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