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宗恪,他就不會這麼說。就算他心裡不喜歡,他也不會說出來。”厲婷婷冷笑了一下,“就算他也覺得難看到家,他卻絕不表現出來,只會挑剔這裙子哪兒做得不到位,牌子不硬啦,做工不細啦,顏色不適合今晚聚會啦,紅的那件比這件好啦……等你被他挑剔得起毛,問他,是不是真的不好看,那他就一定會說:‘咦?我可沒說不好看啊!其實……也還可以啦’。等你被他騙了,真的穿上這件裙子去赴宴,他又一路上這不高興那不高興,嘟嘟囔囔說還是那件紅的比較好。”

厲婷婷說到這兒,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直接說一句‘難看到家’,他會死麼?!每次看他這個樣子,我都想一錘子捶死他!”

姜嘯之一個沒忍住,大笑起來!

他笑了好半天,才努力忍住,連連告罪。

“甭告罪了。”厲婷婷悻悻道,“說他壞話的是我。反正我也得罪他了。不怕多得罪一次。”

姜嘯之嘆道:“其實,是因為陛下不想讓皇后不高興,所以才不直接說的。”

厲婷婷點頭:“這我知道,可是你看,最後還是搞得我不高興。何苦來呢?”

“可是直接說不好看,皇后難道不會發火麼?”

厲婷婷詫異看看他:“你剛才說那裙子難看到家,你把話說得那麼難聽,還一連說了好幾次,我有發過火麼?”

姜嘯之卡住了。

“他是不肯得罪我,他也不肯得罪太后,可是結果,兩個都得罪了。”厲婷婷繼續冷笑,“宗恪這人呢就是這樣,把人逼死了,最後還是他佔著理我就最恨這種人!”

姜嘯之默默喝著啤酒,他現在明白了,說到底,厲婷婷完全不愛宗恪,如果不存在愛情,那麼宗恪的所有特質,就會變成惹人嫌的缺點,他在厲婷婷眼裡就會動輒得咎。換一個深愛著宗恪的女人來,恐怕反而會憐惜他這些小毛病了。

盯著斑斕的雞尾酒一樣的淡紅薄暮,厲婷婷突然輕聲說:“你知道,我最煩他的是什麼?”

姜嘯之不出聲。

“我最煩他依賴我。”厲婷婷扭過頭來,平靜地看看姜嘯之,“我這麼說,也許你們聽了會嗤之以鼻,皇帝依賴他的皇后,這種事情做臣子的不可能察覺……”

“臣看得出來。”姜嘯之低聲說。

“是麼,嗯,那麼他真是做得很出格了。”厲婷婷停了一會兒,才道,“可我受不了。”

“……”

“我受不了他依賴我,他以為把我放在他的生活裡,他的人生就能從此幸福順暢、走上正軌。可是抱歉,我辦不到。”厲婷婷慢慢直起腰來,她順手拿過姜嘯之的啤酒,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我沒法給他提供依賴,我自己還得依賴他人。是他把我害得無依無靠,結果,這個人反倒跑來我面前,求我讓他依賴簡直是好笑!”

姜嘯之默默起身,轉去房間冰箱裡,取了一罐啤酒,開啟放在厲婷婷面前。

“謝謝。”她拿起啤酒,盯著上面的水珠,卻沒喝。

“是因為,小的時候,皇后給陛下提供過依靠。”姜嘯之謹慎地說。

厲婷婷點點頭:“這大概是我最後悔的一段過往。”

她說完,半天沒聽見姜嘯之的反應,抬頭瞧了瞧他:“這話讓你很難受?”

姜嘯之垂下眼簾,復又抬起來:“陛下的家事,臣不能插嘴。”

“得了別裝了。”厲婷婷哼了一聲,“笑也笑了,數落也數落了,最後還來個不能插嘴,侯爺,您得有多虛偽啊!”

姜嘯之不服氣,他馬上說:“就算作為朋友,臣也不能簡簡單單選擇立場。臣瞭解陛下,皇后的話對他而言是刺傷,恕臣無法附和;皇后自身也有難處,臣同樣無法貿然指責。這樣一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