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陶大少爺呢?”捧著薑湯的平寶兒姍姍來遲,見宋研竹正在發怔,推了她一把。宋研竹打了個機靈,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今晚的陶墨言有些古怪,甚至在最後離別時,那一字一句的“宋研竹,我先走了”,也是飽含深意,最後的身影,更是帶了幾分落拓和決絕。

她仔細想了想,抄起身邊的傘便往外走,平寶兒焦急道:“小姐,你上哪兒去!”

宋研竹一路疾行,跨過院牆便是陶墨言的院子。站定了,屋簷下的燈籠隨風飄搖,影影綽綽。陶墨言的身影映在窗戶上,沒過多久,屋裡的燈就滅了,傳來陶墨言低低的咳嗽聲。

宋研竹回了屋裡,再看那燭火,越發覺得方才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還是一場春夢——只有地上的點點水漬證明方才發生過什麼。

經過這一遭,後半夜宋研竹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一時是他吻住她的畫面,一時又是他那雙帶了些悲痛的眼睛,而後又是他反覆吮吸她的耳垂,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地戰慄,讓她忍不住將臉埋進枕頭裡。

就這樣折騰到黎明時,她才漸漸進入睡眠。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一睜眼,外頭的日頭大好,喜鵲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推開窗戶,泥土的清香撲面而來——這樣愜意的早晨,讓人恨不能日日夜夜重複著。

她正想伸一個懶腰,平寶兒急急忙忙地衝進來,花容失色:“小姐,陶大少爺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宋研竹以為自己沒聽清,又問道。

“陶大少爺不見了!”平寶兒再次確認,宋研竹淡笑道:“許是出去散步去了……那麼大的人怎麼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她的笑容在看到平寶兒沉重的神情時凝固在臉上,在一瞬間,她下意識便往門外跑,跑出了許久腳下突然一疼,她才驚覺自己忘了穿鞋,腳上劃出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她木然地坐下來,坐在空蕩蕩的院子裡——陶墨言的整個院子都空了,屋裡乾淨整潔地像是從來沒有人住過。

站起來走進屋裡,桌面上什麼都沒有,一封信、一張紙片甚至幾個字,都沒有。

身後的平寶兒戰戰兢兢地跟著,輕聲道:“李大嫂一早來喊陶大少爺用飯時發現人不見的,問了街口賣豆花的,說陶大少爺天一亮就走了,往南邊去的,應當時回建州了。”

走了?宋研竹的嘴裡泛起一絲苦澀,放眼望去,院子裡的老槐樹下放著一個簇新的輪椅,輪椅上似乎還有那麼一個人,溫文爾雅地對著自己笑。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宋研竹忍不住問自己,為什麼他要不告而別?

“宋研竹,我先走了!”——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竟是這個麼?

她的心忽而空空落落的,無處安放。

平寶兒低聲勸道:“許是家中有事所以先走了。陶大少爺絕不是不告而別的人。”

“不告而別?”

宋研竹嘴裡泛起一絲甘苦:怎麼不是?怎麼就不是!上一世的最後他就是不告而別,最後的你孤獨地死去,你忘了麼?

忘了麼?

心揪在一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怎麼都不肯落下。

“小姐別急,他是天亮才走的,咱們若是騎上快馬追,興許能追得到……咱們問個清楚吧,這樣憋著算什麼,死也要求個明白!”平寶兒焦急道。

最後一句話成功擊中了宋研竹的心裡,她倏然起身,抹了把眼淚,對平寶兒道:“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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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往南邊的路只有一條,宋研竹坐在馬車上,低聲催促車伕:“快些,快一些……”一路疾馳,她幾乎快要被顛倒散架了,就聽車伕輕聲道:“小姐,前面有輛馬車!”

宋研竹趕忙撩開簾子,就見前頭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