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宋子敬,宋先生挺得意地笑。他說:“王爺早知道趙老頭會來這招,特囑咐我在暗中部署了這麼一齣戲。”

蕭暄坐在馬上,意氣風發地笑著,一揮馬鞭,率領部隊逼到城下。

城上已沒士兵,卻有一個烏紫官袍高且瘦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名官員,站在最顯眼處。

宋子敬壓低了聲音,告訴我:“這就是趙謙。”

是趙相。一切紛爭戰亂的源頭?

趙謙朝著蕭暄拱手行禮。

“臣,趙謙,特奉吾皇萬歲之名,在此等候逆賊蕭暄。萬歲聖諭在此,逆賊還不下馬受擒?”

蕭暄身軀挺拔坐於馬上,面容俊朗剛硬,清癯削瘦。從容不迫,沉穩幹練,波瀾不驚。他臉上帶著譏諷的輕笑,微眯著眼睛望著城樓上的人。

“趙大人,聰明人不打誑語。皇上重病沉痾,被你們軟禁起來不見天日,對你們怨憤交加。你們從哪裡弄來的聖旨,欺君枉上,愚弄天下。還以為這江山是在你們趙家股掌之間嗎?”

隔得太遠,看不到趙謙的表情。只見他收回了擺樣子的手。他身後有人走上前,大聲喊道:“蕭暄!你與北遼勾結,禍國虐民,昇平國土一變而為罪惡淵藪,此亂臣賊子,當為天地所棄,為神人百姓所共憤,你可知罪?”

蕭暄的笑意加深了,胸膛震動,甚是愉悅,似乎對方將他讚美一番似的。

他手一揮,宋子敬離開我,翩翩走至軍前,展開手裡卷軸,朗朗讀了起來。

那是檄文,字字珠璣,鏗鏘有力,宋子敬不大也不算渾厚的聲音迴響在空曠戰地上,被城牆折射回來,竟然給人振聾發聵的感覺。大地彷彿都在顫抖,無聲應和。

“一是,貪官汙吏遍佈國中,欺上惑下,結黨營私,攪亂朝綱;二是,賦稅徭役沉重,私飽中囊,與民奪利,民不堪負擔;三是世族豪門,巧取豪奪,大肆兼併,不顧民生苦困。……”

宋子敬洋洋灑灑念下去,趙謙在城門上,原先還沉得住氣。待唸到“黨羽暗插各地,行謀殺暗刺之事”時,終於爆發,一掌拍在城牆石磚上。

這趙丞相看上去不像練過功夫之人,不知道這一掌下去,手疼不疼。

宋子敬倒很配合地停了下來。

蕭暄道:“怎麼了趙大人?可還要我舉例?”

趙謙渾身一震,抬頭瞪住他。

蕭暄說:“把她帶上來!”

誰?

我好奇,望向宋子敬。可是宋子敬突然別過了臉,沒有看我。

我看到士兵分開一條道路。兩個人被押了出來。

在我看清其中一張臉時,我只覺得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凍結住,心臟停止了跳動,周遭的聲音瞬間都離我遠去。

雲香?!

那個清秀的女孩,微微低著頭,衣服整潔,表情安詳,平靜得就向等待死亡的天鵝。

雲香曾很認真地同我說:“我配不上。”

我到現在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我踉蹌一步,卻被一個士兵架住,那是宋子敬的親兵。

猛然一股怒火燒上我的心頭:他們是早就計劃好的!

“你可認得這位姑娘?”蕭暄問,“這位姑娘在我身邊潛伏了有三年多了,模樣卻是一點都沒變化,您老不該忘才是。”

趙謙渾身發抖,慌忙回頭同身邊人交談。

蕭暄的聲音就像破碎的堅冰一般刺耳,“趙大人,你可不會忘了自己的女兒吧!趙小姐可要傷心了!”

我雙腳一軟,幾乎跌坐在地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雲香成了趙家小姐?為什麼他說雲香三年來容貌都沒有變化?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出?為什麼之前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