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跪在泥水中,握緊了雙手。

水平如鏡,淡淡的皺紋化成圓圈,向外擴充套件而去。一枚圓圈的中心,是楊逸之,另一枚,是那女子。圓形的波紋在水面上互相交織,碰撞,融合,彼此滲透。

正如互相凝視著的兩個人。

“想不到我派遣日出之國第一流的四位忍者,仍然困不住你。”

這句話,坐實了“她”的身份。不是親眼看到,絕沒有人能夠相信,平秀吉竟然能夠易容成一位女子,如此惟妙惟肖,沒有半分破綻。

這,難道就是忍術的最高境界,鬼藏?

這種忍術,真是可怕至極!

“可惜的是,你幾個時辰之內只能用一劍,如今的你,已無法再脫逃了。”

楊逸之一陣劇烈的咳嗽:“她……她在那裡?”

平秀吉臉上浮起一抹戲謔的冷笑:“她?她在天守閣。”

捕捉著楊逸之臉上的失望和懊悔,平秀吉淡淡道:“你知道嗎?這是她定出的計策。”

楊逸之臉色頓時蒼白。

平秀吉更加愉悅:“如果沒有她的配合與建議,你覺得我能夠模仿得這麼像嗎?”

水面的波紋驟然增多,一道道穿過平秀吉的馬蹄。他凝視著楊逸之,一字一字道:“她不想跟你走,她厭惡你。”

水面的波紋猛然晃動起來。楊逸之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掙扎著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他的喉嚨似乎已被鮮血灌滿,連唿吸都已被堵塞,qǐζǔü一個字都無法講出。

平秀吉的目的完美的達到了。每一個字,都對他造成了可怕的傷害,幾乎將他的心擊碎。

或許,這是他最恐懼、最害怕的結果。

如果有一天,她選擇離開他,他會怎樣?

楊逸之急速地喘息著,咳出最後一口血來。

身體已經空了,連血都已乾涸。

眼前那極為相似的容顏,恍惚之間已經看不清楚,不能分辨是真實還是虛幻。

悠悠地,“她”說出了最後的話:“她不屬於你。”

“從不屬於。”

心驟然間不痛了。是的。從不屬於。

簡單的一句話,卻成為不能承受的重。

平秀吉看著他,臉上是志得意滿的笑容。

這個名滿天下的武林盟主,已經是個死人了。

躺在平靜的水面上,他的身軀已被掏空,靈魂已完全離去。就像是浮在水面的稻草人。連表情都是編造出來的。

平秀吉揮韁,將他縛了起來,拖到馬上。“她”不再顧忌他,因為,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是他最想見到的結果,亦是他最得意的戰果。

用一句話殺死一位絕頂高手。

兩人依舊同乘一匹馬,但這次,換“她”來攬著他了。柔軟的手臂從身後糾纏而過,一如死亡的擁抱。

水面刮過一陣春風。

平秀吉臉上笑容猛然窒住。

一輪皎潔的白色在他面前升起。一剎那間,他有種錯覺,彷彿白天已變成了黑夜,而他,遠在九天之上,這輪皎潔的皓月,離他竟如此之近。

他好像抱住了一輪白月。

他一驚,本能地想沖天而起,將它擺脫,卻驚訝地發現,他身體的一切機能都被禁錮住了。這輪明月彷彿已融入他的骨、他的肉、他的精神、他的思維。就算他將自己徹底毀滅,都無法擺脫!

天下只有一種武功能夠有此威力。

風月劍氣。

他腦海中閃過這個可怕的念頭,但隨即被自己否決。

楊逸之絕不可能再施展出風月劍氣!他已經施展過一次了!

此念才動,他忍不住望向楊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