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上次收了李天絡的賄賂;結果說是威信掃地也不為過。此時此刻杜士儀竟然開了口;他立時看向了身後。

果然;信不過村正的人;因為此前那樁案子;全都對杜士儀服氣備至;一時上前討公道的比比皆是。鄰居爭田界;誰家丟雞丟狗;誰家婆婆告媳婦不孝順……儘管杜士儀也不是樁樁都能快刀斬亂麻;可有他之前的人望在;經他調解勸解;事情大多數都平息了下去;尤其是那個自恃婆婆苛待兒媳;卻被杜士儀一番有理有據的話說得面sè赤紅的老婆子;更是引來了無數人側目。

成天打罵苛待兒媳;這次卻遇著了一個不是一味偏袒尊老的縣令;這下可氣焰全消了?

張家村的現場辦公會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連續五天;杜士儀帶人連著跑了五鄉十村;宿在村正或鄉正家中;解決的事情從雞毛蒜皮到竊盜案子;再到山賊強人之類的匪患;林林總總竟有五六十。當場解決不了的;杜士儀常常立時答允縣廨派人辦理。

一時間;杜明府下鄉解決實事的傳聞一傳十十傳百。除卻那些真正看到的;不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壓根全都是道聽途說;傳得神乎其神;這也讓背後造勢的王容聽白姜說起時;破天荒笑得前仰後合。

“娘子;你笑什麼;人家真的是這麼說的”

儘管從前王容遁入金仙觀之後;ri子就過得舒心了許多;兩個嫂子也沒法隨時過來走動聒噪;可畢竟發生過王守一派人擄劫那樣令人髮指的事件;所以;自從此次離京;看到自家娘子臉上越來越多的舒心笑容;白姜心中每每想起主人王元寶的答允就慶幸不已。要是這兩人一個在成都一個在京城;聚少離多;哪像如今常常廝見彼此攜手;似現在這樣配合得默契無間?

“他就算主意再多;也不至於判兩人爭妻的案子會這麼兒戲;肯定是你家叔叔自己隨興編的。”

王容見白姜頓時瞪大了眼睛;彷彿不知道白掌櫃還有這本事;她便笑道:“我固然沒有阿爺這多年的閱歷看人本領;卻也跟著學了一些。之所以選了你叔父到蜀中來獨當一面;一來自然是因為你;二來卻因為他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實則卻頗有智計;這無中生有的一招;固然是跟著範使君學的;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哼;他竟然騙我;下次再讓我見到;非揪著他的鬍子好好問不可”

白姜一想到叔父平時常常憨憨地笑;其實骨子裡卻這般狡猾;竟有一種第一次認識這位長輩的感覺。等想到早上白掌櫃是來特意接了娘子去見鮮于仲通;沒有跟著去的她立時流露出了關切的表情:“對了;娘子;那位鮮于郎君如何?”

“他不是行商之人;言辭之中很有條理;我覺得;他應該志在官場;不在錢財。所以;今天他見我時;言辭之間多有試探。而且;此人之前在我幾次去萬歲池時不曾露面;足可見和崔李這樣的成都本地大族所謀截然不同。這個人……是否志大才疏暫且不說;若遇投緣者;轉瞬便會得到提攜。”

“娘子就這麼看好他?難道他還能比杜郎君更能耐?”

王容不禁被白姜這有意逗趣的口氣給說樂了:“誰拿他和杜郎比?只是;在本地那些因循守舊;最多也就只想出一個進士;讓家族門楣不至於黯淡的大族相比;他更有野望而已。論詩賦文章學問音律;天下有幾人能比杜郎?而他最令人心折的……便是那份擔當”

恩威並濟;儘管杜士儀上任只有短短半年;但兩樁不大不小的案子;卻讓人知道;他這個縣令既有硬抗本地大族的能力;又有懲戒那些貪得無厭小人物的手腕;因而;他絲毫不怕自己這番走遍四境現場辦公;會因為和百姓太接近;而失去了一地父母官高高在上的威嚴。

時下的百姓對官員的敬畏是刻在骨子裡;體現在行動上;那種一言九鼎生殺予奪的高高在上遠比後世更甚。而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