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顯得是那麼渺小,讓我心裡倍生淒涼。

無限的恐慌浮上了我的心頭,我最害怕的一天終於到來了。

運動了。

我父親和母親,縱然是他們為這個國家流過多少血,淌過多少淚,但在群眾運動的風潮之中,那一切都只會瞬息之間湮沒。

這輛貨車在路上走了十多天,每次停車,獨眼司機就自己下車去,過不多久帶點吃的回來給我,卻不從與我說話,起初我疑心他是個啞吧,可是我卻曾聽到過他跟車下面的人說話,那聲音非常的粗沙,聽起來讓人心裡特別的不舒服。

十九天後,這輛貨車一路上停停靠靠,終於到了當時是屬於黑龍江省的海拉爾市,這個小城最早歸屬內蒙古自治區,文革期間劃給了黑龍江省,後來又重新劃給了內蒙古,我到的時候是夏天,直感覺到天氣爽朗,遙望遠處起伏的山脈,遼闊的草原,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獨眼司機帶我下了車,雙腳一沾地面,我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足足二十多天呆在車上,我已經不會走路了,抬頭看那獨眼司機已經走出了好遠,急忙咬牙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跟在他的後面。

我們到了當地駐軍的一個小院子,一進門,就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正端著一盆洗臉水出來,我脫口叫了一聲“歪把子”,那孩子把手中的洗臉盆一扔,上前一把抱住了我:“虎頭,虎頭,你也來了,你他媽的知道不知道,我天天替你擔心……”

“你擔心我什麼?”我不明白。

“你傻呀,”歪把子不滿的看著我:“你爹和我爹都進去了,平時他們大人在的時候,咱們怎麼樣你也知道,那些造反派早就恨不得宰了咱們,現在你爹和我爹都出事了,你留在那兒還不得讓他們活活打死……”

我打了一個激泠:“歪把子,你爹和我爹……他們到底出了什麼事。”

歪把子對我伸出兩根手指頭:“路線問題。”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路線問題,那是生死問題,這可是領袖說的。

(10)母親日記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獨眼司機是歪把子他爹手下的老兵,因為殘疾復員回到老家,可是他這個人脾氣太暴燥,回家沒幾天就把村支書打了個鼻口竄血,幸好是歪把子的老爹念及舊情,讓他回去,可是部隊裡又沒地方安置他,最後找了地方的朋友幫忙,讓這個老兵當上了貨車司機。

所以運動大潮一來,歪把子他老爹知道我們這幾個“小衙內”遲早會遭到人民群眾的“聲討”,就急忙安排了獨眼老兵把歪把子和我一道送走,但人家獨眼老兵只認歪把子的爹,一路上把歪把子照顧得跟個大少爺似的,等輪到我,獨眼司機就沒那麼高的積極性了。

但這個獨眼老兵卻是個非常精明的人,等他發現在海拉爾這邊“包庇”我們的是我老爹夏鳳孜的部下,以後歪把子的悲喜全都操控在我的手上,那老獨眼頓時換了一張臉,生怕我因為記恨他遷怒於歪把子,還特意找了家小飯館請我們吃飯,結結巴巴的請求我“照顧”歪把子,我倒沒多想,可是歪把子卻覺得好沒面子,就斥責人家:“你煩不煩,我跟虎頭是哥們,我爹就是他爹,他媽就是我媽……”

“你他媽的歪把子……”我聽得那個鬧心啊,好象歪把子沒說錯,可是我就怎麼感覺不到味呢……

總之,這位忠誠的老兵是多心了,如今我和歪把子是患難與共了,哪還有精神頭再擺出衙內的架子?

從那以後我們就在海拉爾住了下來。

到了晚上,我終於有心情開啟我母親在我上車的時候遞給我的小包袱。這隻包袱我在路上開啟過幾次,看到裡邊都是寫滿了字的厚厚日記本,心裡直納悶肯定是我母親拿錯了包袱,這逃命的節骨眼上,你給我這麼多的日記本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