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傷害自己的尊嚴。

女皇瞟了一眼賀侍郎,嚇得他癱軟在地。

“來人,賜座。”女皇吩咐道。

“謝了。”老白也不客氣,穩穩當當地坐下。

女皇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只用了半個月就恢復如初,真不愧是魔教傳人。”

老白回道:“要說魔教傳人,陛下才名副其實。試看古往今來歷朝歷代,哪一位帝王有陛下的文韜武略文治武功?魔教聖女果然不凡啊。”

“大膽!來人,給我掌嘴!”女皇身邊一個老太監尖聲叫道。

“放肆!你眼裡還有朕嗎?”女皇佯怒。老太監渾身一哆嗦,眼睛往上一翻,暈厥倒地。

老白說:“不必假惺惺,你心裡恨不得剝我的皮,抽我的筋,吃我的肉,將我的骨頭熬成膠把我的皮做成鼓,對不對?你如今是佛教的佛爺轉世,容不得有人說你是魔教聖女,但你畢竟仍然是魔教聖女。”

“大膽!”“放肆!”“混賬!”“來人,將這逆賊拖下去亂人分屍!”

朝臣們害怕女皇遷怒,不顧禮儀紛紛跳出來喝斥老白。

女皇哈哈大笑,十分豪爽的樣子,臉上的脂粉嘩嘩地往下落。她擺擺手止住群臣的吠叫:“很好,很好。你膽夠大,心夠狠,朕非常喜歡。朕親自為你演奏一曲,你聽過之後,自然會明白朕的苦心。”

用腳趾頭想一想都能知道,所謂的苦心就是“殺你是身不由己”、“殺你是為了你好”。

叮叮咚咚的琴聲悅耳動聽,老白全身戒備下也感到心曠神怡。

隨著綿長悠遠的琴韻一波波盪開,老白彷彿看到了大海。他最近不斷回想起小時候在大海上漂泊的情形,但記憶總是模糊不清。他認真回想,發現到金鼓鎮之前的記憶都是一片模糊。這讓他有些害怕,他拼命地想,要將生命連綴起來,卻失敗了。

悠遠越來越寂寞,終於轉為幽怨。幽怨的琴聲似乎訴說著女子的相思。空洞無助的生命裡她想要抓住屬於她的幸福,上天卻一次又一次捉弄她。她被仇恨控制,她要報復,她要反抗,她要讓所有欺侮她辜負她的人痛不欲生。

幽怨中的怨恨越來越強烈,終於展開了一場廝殺。慘烈的殺伐之聲讓人心寒膽戰,琴絃卻突然斷裂。

女皇嘆道:“你竟是我的知音人。”

老白道:“這不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侍女將琴撤下,搬來一架檀木鑲邊金玉為弦的流水行雲箏。

這一次的樂曲異常的平靜淡定。日落月逐斗轉星移,行雲流水草木榮枯,鳥獸繁衍人生悲喜,自然而然順其自然,沒有什麼值得人為之憂慮愁悶。

漸漸地箏聲裡透出了隱憂。老白不禁皺眉。

所有的一切都因為某一個音符的存在而破裂殘缺,醜陋邪惡。就像是當你試圖將自己沉浸在沒有慾望沒有動機的世界時,突然有人告訴你,那只是虛幻的影像。

天地萬物為什麼要存在?而你,你又為何要存在?

女皇淡淡地說:“這個世界將會因你的出現而崩潰消亡。無數人將為此喪生。”

老白笑道:“未曾發生的事情,你怎樣說都可以。”

女皇搖頭:“你降生的當天晚上,五千人為救你而永沉海底,你的父親和母親也為了救你而喪生。你的滿頭白髮就是對那件事的紀念。”

老白冷笑:“我不會為我所不能控制的事情自責。”

女皇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手下不停,以一種溫婉的口氣說道:“六年前,為了逃生,你出賣了那些保護你的人。事後,你強迫自己忘記了當時發生的一切。你是一個罪人,但你卻欺騙自己說一切與你沒有關係。你注意聽這大海的回聲,你可聽到那個彈奏高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