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喪屍的屍體,突然動了起來。在它被反擊而倒地之前,它已經在那裡留下了致命的一口。

“……”

衛琰呆呆地將手覆蓋在那個血肉模糊的缺口上,仍溫熱的血還溫暖著他冰冷的掌心。

然而懷裡的身體卻一動不動,再沒有半點聲響。

全無氣息。

“不……”衛琰呆呆地喃喃道。

不會是這樣……

然後他尖叫了起來,“不!”

不會的!怎麼可能就這樣死掉?!從種種的絕境一次又一次頑強存活下來的這個人,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死掉?!

他應該找到雷龍,他應該忍受對方一切的憤怒或者埋怨或者無視或者移情別戀,而他心甘情願地去彌補去償還。或許他永遠找不到,或許對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或許對方終究願意跟他重新開始——他預想了他們很多種結局,都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在終於重逢的這一刻,這樣倉促可笑的結束!

而他甚至不知道與他“重逢”的這一個究竟是不是雷龍!

“你說話啊!你的話還沒說完!‘我’什麼?‘我’什麼?!” 他抓住爆頭的手,嘶聲大吼著。

但爆頭滿是傷痕與血痕的溫暖掌心已經鬆開了。他什麼都看不到,他看不到爆頭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他只能抓著他的手,拼命搖晃著他的身體。他失控地尖叫,將臉貼在他的嘴邊,竭力附耳聽著,而後發出更加瘋狂的吼叫。

“不!你騙我!你起來!你起來!!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但無論他如何的動作,那具身體依舊漸漸地,漸漸地冷下去。

天地間一片瑟瑟,海風為他一個人的瘋狂和荒唐吹奏著時斷時續的背景曲。

他竭斯底裡地吼叫終於破聲,帶著徹底崩潰的神情,緊緊摟抱住那具身體,不住地顫抖。

而後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帶著瞬間而起的狂喜的神情,猛地抬起頭來!

對了,他的力量!他自晟那裡襲得的亡靈的力量!只要在靈魂未曾散去之前吸收那力量,就還有可能……

他慌亂地扶起懷中高大而沉重的身軀,掙扎著想站起來。然而試了好幾次,都只是抱著對方無力地摔落回去。

然後他察覺到自己手臂上蛇狀的蓄靈法器輕微的振動。它發出無比微弱的光芒,一閃一滅。

他呆坐在原地,他那具已經死亡了數千年的身體,突然間感覺到一陣無比鮮活生動的徹骨寒意。他在這寒冷中,終於恍恍惚惚地意識到——沒有了。

他現在沒有任何力量了。

他的力量,都因他自以為聰明的算計而消耗殆盡,都因他自以為聰明的償還而拱手他人。

一丁點都沒有了。

死了,就是死了。

他什麼也做不了。

那個叫徐月見的女人,臨死前歇斯底里的詛咒,終究應驗。無論三千年前三千年後,他一直一直都在追逐“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力量”,他想要的“權勢”,他想要的“雷龍”,他為此不擇手段,不惜代價,他可以犧牲在他目的之外的一切,他費盡心機,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然而最後的最後,他想要的,全都得不到。

他什麼都沒有。

這是他的報應。

他呆呆地跪坐在那裡,懷抱著那具越來越冷的屍體。一如三千年前的那場鵝毛大雪中,他也是這樣懷抱著一具屍體,感覺冰冷的血沾溼他的胸口,越來越寒冷,越來越寒冷。

只有他胸口尖銳的疼痛,越來越痛,越來越痛,比三千年前,還要痛上許許多多,彷彿連靈魂都要整個崩壞的疼痛。

遠遠痛過那時,被隨便一刀刺入心臟,說我絕不會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