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自己還是學生時代的純純戀愛,就像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也要來點清粥小菜一樣。烈旭只適合用來清腸胃,對他認真——不不,我今年已經二十六歲,早過了牽牽小手、坐坐麥當勞的年紀。”

“你把人家當張國周強胃散?”太殘酷了這女人!

“不不,我拿他當優酪乳,健胃整腸助消化。”

“你真狠!”女同事說的聲調沒有害怕,反倒是顯而易見的佩服。

“別這麼說我,我也要想想未來,女人的青春有限,他的未來我卻看不見。說情話的時候大家你情我願誰也怪不得誰,勾畫出的美景不過是童話的插圖,要落實除非他爸爸是某某知名企業董事長;但是——就某方面來說,他很體貼,讓我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超級名模辛蒂克勞馥只能閃到一邊去!至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靈得到了快慰,只是現實問題仍然要解決。”

“說的也是,換作是我,在愛情之餘也得看看麵包夠不夠,能不能吃飽。”

沉默在兩個女人之間待了下,之後是心有靈犀似的同聲大笑。

昔日聽來美妙的笑聲如今成了穿腦的魔音,屏風後頭的柏烈旭覺得全身像被一桶加了冰塊的冷水淋溼,隨後又立刻被送進零下三十度C的冷凍庫結成冰柱。

掌心冒著冷汗,心跳非但不停反而加快,快得讓他眼前呈現一片昏暗。

他該怎麼做?衝上前去怒目狠瞪?他懷疑她臉上是否會出現羞慚的表情,畢竟,她相對於他已經算是老練的社會人,而他仍是單純的大學生,打工的經驗僅止於家教、麥當勞和必勝客。

他有什麼立場出現?她剛說了,他只是她比較親密的朋友。

比較親密的朋友……

柏烈旭最後選擇轉頭就走,在電梯裡拿出皮夾抽出兩人的合照撕個粉碎,最後依然很有公德心的丟進管理員櫃檯旁邊的垃圾筒。

他的世界沒有粉碎,只是幸福的遠景已經不見。

走上街,來時耳邊嘈雜喧鬧的車水馬龍像被收在真空罩裡無法再傳遞音波,他只覺得身邊好安靜,連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晰。

他也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依然是一分鐘六十七,安安穩穩彷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外表乍看之下他依然是平日談笑風生的柏烈旭,只是能不能真的談笑風生還有待爭議。

原來,受了傷的心並不會改變跳動的正常頻率,只是在規律的跳動同時感到刺痛。

沒有傷口,因為針在裡頭,擴張收縮之間都會碰到尖銳的針鋒,沒有傷口,卻能感覺得到血在汩汩流出。

行人號誌燈的綠光在閃爍間跳成紅光,柏烈旭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正緩步走在斑馬線,才過了馬路的一半。

叭叭叭——此起彼落的喇叭聲驚醒他恍惚散渙的神智。

聽進幾個駕駛人、騎士的連串國罵,他倉皇得像過街老鼠急竄過馬路,幾乎是連跑帶跳逃到人行道上。

劫後餘生,柏烈旭回覆到神傷的落寞,走啊走的,擦肩而過的路人忙碌得連一個眼神也無暇移到他身上。

社會人士什麼都有就是沒時間,學生則是什麼都沒有就是有時間,匆忙交錯的過往行人讓他備感自己的孤寂,彷佛被這個世界徹底隔離在冰冷的南極邊緣乏人問津。

盛夏日正當中的烈陽曬得他腦袋發脹,意興闌珊地看了四周,發現左手邊一家咖啡店,上頭以綠藤纏繞為框的招牌上霓虹燈管繞出“獨身主義”四個字。

獨身主義?現在的他的確可以說是“獨身”了……

視線穿透淺茶色的落地窗,裡頭簡單的擺設可以想象冷氣釋放出的清涼。

他轉了小彎,推開門就是迎面的涼爽和淡淡的咖啡香。

想挑一個角落隱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