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緊緊盯著羅傑斯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肌肉變化,“我非常好奇,您讓我為布萊洛克做助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想做就做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羅傑斯只是微笑,彷彿微笑是他與生俱來的面具,讓她根本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白薇眯了眯眼。

這種感覺真讓人不舒服。

正當她還想要問什麼的時候,隔壁一棟住院部的鈴聲忽然響了。

在寂靜無人的午後,這鈴聲傳得分外遠,連研究所裡的兩人都隱約聽見,分辨出聲音來源的白薇的臉色驀地一變:“是心外科的鈴聲,難道是查理?”

快!她要去看看!

紅燈,各項指標紅燈。

查理麻醉醒來後感覺不錯,午後甚至能夠吃一點點東西,可是很快的,他突然出現咳嗽症狀,監測指標顯示他的身體出現問題,但卻不能確定到底是哪裡。

住院醫師在為查理緊急注射和搶救,場面一片混亂,可是查理的主治醫師布萊洛克,卻只是眉頭緊皺地站在查理的病床前,彷彿一尊不動如山的雕像。他甚至有空側頭望了一眼跑得氣喘吁吁的白薇。

“查理、查理怎麼了?”白薇喘著粗氣問。

“海……倫?”病床上的小查理聽見她說話,用極度虛弱的聲音叫出她的英文名,忽然比出兩根手指做了一個小小的“v”。

白薇跑過去握住他的手,柔軟的小手很溫暖,但也很虛弱,她看到他粉嫩的十指在漸漸變烏變紫。白薇忍住淚水:“查理,是我,我在這兒,你一定會沒事的。”

“布萊洛克醫生?”白薇回頭,急切地問:“能救的,對嗎?”

布萊洛克冷靜地回答:“看起來像肺部感染,但我不確定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具體情況要檢查之後才知道。”

現在的搶救只是拖延死神的步伐而已,不找出原因,一切徒勞。

白薇握住查理的手不由一緊:“可是、可是……查理能撐到那一刻嗎?”

布萊洛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直鎮定如常的面容上終於流露些微疲憊:“我不知道。”

*

送走查理的那天,霍普金斯的草坪上鮮花盛開,美不勝收,她曾經答應查理要帶他去草坪上玩耍,但卻從來沒有做到過,而且以後也不可能做到了。

白薇親眼看著他的父親為他蓋上白布,推車將查理的屍體緩緩送入解剖室——

查理的父母同意布萊洛克解剖他們兒子的屍體,以查明到底是哪個環節導致了查理的死亡。

“海倫,我記得我通知過你,晚上要做一次低溫迴圈試驗,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你一直站在這兒當木雕嗎?”

羅傑斯不滿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白薇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對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

“查理死了。”他不知道嗎?

“我知道,”羅傑斯平靜的臉上甚至沒有出現一絲波動,“但這不是你缺席試驗的理由,海倫。”

白薇忽然對他產生一絲失望的情緒。

那個敢於用自己身體做試驗的羅傑斯,曾經讓她以為他是個珍視病人生命的人,但現在看來,他的血是冷的。

於是她不再看他,緩緩回過頭去,直直望著解剖室的大門,喃喃道:“查理死了,我以為我們可以救他的。”

羅傑斯冷笑一聲:“只是你以為而已。做心臟這行的醫生,死神隨時在旁窺伺,防不勝防。而你,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脆弱得像個失魂症患者的海倫小姐,你還沒有做好迎接殘酷的準備。”

“我知道這幾個月以來,你的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但這並不能教會你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