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個人所為,但這都不重要。韓再興、王堂合以及所有英華官兵都認為,這是韃子故意乾的,就是不想讓松江府囤積的物資留給英華。

跟他們的想法截然相反,松江人卻認為,這是南蠻的巨炮乾的,南蠻在奉賢,在南橋,在松江城下死了不少人,這是他們在屠城報復,他們不會留一個活口。

基於這樣的心理,以及城中起碼死難上萬人的事實,活下來的松江人陷入了瘋狂境地。見著身穿紅衣的人就揮刀相向,沒刀子的就抱著人用嘴撕咬,韓再興不願部下陷入如此『混』『亂』的境地,下令撤出松江府城。

這也就是英華官兵們心中憤懣的原因,他們已被民人當作噬人的血火惡魔。

徐師道咬牙道:“既然他們都這麼想了,咱們乾脆就幹到底!”

莊在意搖頭長嘆:“這樣對得起天上的黃恭壽嗎?”

兩人仰望星辰已被黑煙遮蔽的夜空,忽然覺得,戰死的黃慎可真是輕鬆,他不必承受這樣的煎熬。

鷹揚軍和龍騎軍兩軍旗幟下,王堂合忽然展顏道:“這樣也不錯,至少江南的韃子兵,戰也不敢戰,守也不敢守,該是得求和了。”

韓再興皺眉:“咱們就這麼退?軍心怎麼平?”

王堂合道:“怎麼平?還有南洋的土人,歐羅巴的白皮狒狒,去用他們的腦袋平!”

正說到這,部下傳來範晉的軍令,要韓再興和王堂合火速回援。說是浙江嘉興府方向出現年羹堯的旗號,清兵大約萬人正朝金山衛方向移動。金山衛白道隆已被年羹堯的親兵控制,防務也『交』由年羹堯部下掌管。

再看了一眼煉獄般的松江府,韓再興苦笑道,年羹堯來得真是時候,幫自己平下了軍心。

鷹揚軍左師和龍騎軍一部的北進到此為止,為抵擋西面年羹堯的動向而撤回龍『門』。年羹堯兵臨金山衛,也不敢直攻龍『門』,江南形勢似乎平靜下來了。

可松江府的劫難,卻掀起了更大的『波』瀾。即便透過《中流》和龍『門』新發的《江南報》,江南行營強調這是馬爾賽和松江官府的罪行,可大多數江南人都認為,這是南蠻幹的。

逃到蘇州府的馬爾賽在李衛面前賭咒發誓,認定是南蠻所為,這是他的真心話。他絕沒下過這樣的命令,同時他清楚,松江知府也沒那個膽子,拖著數萬民人一同上路的事,那個迂腐書生可幹不出來。

當“松江慘案”的報告送到李肆案頭時,南北兩面的輿論爭執也傳入李肆耳中。

“如果是年羹堯在松江,我覺得他幹得出這事,可馬爾賽,還有那個在松江還小有名聲的知府,想不出他們這麼幹的理由。這事我覺得……是老天爺乾的,準確說,是老天爺借清兵的手乾的。”

李肆很快有了判斷,這是一起意外事故。滿清官府在火『藥』保管上出問題不是一次兩次。早前滿清軍隊還沒完全火器化,對火『藥』保管不是很重視,就在城中設火『藥』局存放。而現在南北戰事已基本進入近代化,滿清在技術和制度方面雖比英華差得太遠,火『藥』用量卻是驟然倍增,也開始細分炮『藥』和槍『藥』,可保管還是照著舊制度辦。

松江府城是馬爾賽松江大營的核心,自然存放了大量火『藥』,即便是黑火『藥』,數目如此大,炸起來也非同小可。在李肆前世,滿清後期,因為火『藥』局設在城中而造成的事故比比皆是。從咸豐到光緒,湖南長沙、湖北武昌、廣東佛山等地發生的火『藥』爆炸事故,每起死難者都是數千人,甚至在安徽太平府的一次事故中,府衙被『蕩』平,知府被壓死。

首輔李朱綬道:“有這一事,南北和議,該是好辦得多了。”

這到底是老天爺幫忙,還是拖後『腿』呢,李肆苦笑。從表面上看,“松江慘案”帶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