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讓轎伕去陰涼地兒歇著,總杵在這裡也不好看,自己抱著放汗巾的盒子,和流霞在門前的石獅子邊兒等。

出來時沒想到會等這麼久,流霞沒帶遮陽傘,日頭越走越高,石獅子邊兒的陰涼很快只夠遮著她們的腳。

流霞踮起腳,用自己的小扇給葉蓁擋著頭頂太陽,“二小姐,要不咱們先回,晚些等二爺回了侯府再來。”

葉蓁堅持要等。

流霞又說,“要不奴婢等著,您回轎子裡頭。”

“我沒事。”

葉蓁想到那些等著李煦安救命的百姓為見他一面,還不知要這樣等多久,自己已經夠幸運了。

守門的錦衣衛見她一直不走,到底也知這葉二小姐和國師的各種傳言,於是讓人進去通報了一聲。

沒多久,通報的錦衣衛一頭汗跑出來,開口前先衝葉蓁抱拳行禮,“葉二小姐,請隨卑職進來。”

葉蓁一扭頭,見先前攔著自己的兩個守衛也恭謹垂下腦袋,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彆扭,“有勞。”

桑喬在對面嚼著杏幹,“鎮撫司不是從來不進女人嗎?切,還不是捨不得人家在外頭等。”

“這沒良心的,也不管我!”

鎮撫司裡頭全是佩刀錦衣衛,過了前院就是大堂,隨便瞟一眼都能看到可怕的刑具。

繞小路一直往後,竹林遮著日頭,熱意頓消,卻又不是清涼,而是陰森森的寒。一直到路盡頭,見著一幢比院牆還要高的鐵門,詔獄兩個字掛在頭頂,有種陰司地府的既視感。

流霞不自覺抓緊了葉蓁的袖子。

葉蓁也覺自己進去不太合適,正要跟領路的錦衣衛解釋,鐵門從裡頭開了。

李煦安雪一樣的白衣從暗處走來,白靴子踏在石板的瞬間與身後撲鼻的血腥味形成強烈對比,像極了從地獄走來的神仙。

李煦安眉目間的陰寒在見到光的剎那消散,快步走過來,又怕身上的血腥氣嚇到她,在幾步外站定。

見她額頭還有細小的汗珠,鵝黃色衣領也黏在後頸上,他臉上的溫潤一凝。

“來人,給二小姐撐傘。再將西面的亭子收拾出來。”

他口氣乾脆冷厲,一點不像平日和煦的道長,而是身居高位語帶威懾的國師大人,連葉蓁都有點不習慣。

身側候命的錦衣衛心神一凜,“是。”

幾人邊走邊面面相覷,心裡嘀咕,國師連審問囚犯都沒動過這麼大的火,就因為葉家小姐在外頭多等了一會兒?

原本外頭那些傳言他們還不信,今兒一見,只覺那些傳言還是保守了。

錦衣衛火速收拾好亭子,又擺了一小盆冰,趕緊請國師和葉二小姐過來,還專門找了兩個人在亭子外扇扇。

葉蓁受寵若驚,雖然方才她解釋過沒等多久,但李煦安顯然不信。

見她鬢髮間的汗珠消失,他才柔聲道,“是有什麼要緊事?”

葉蓁將裝著汗巾的盒子推給他,外頭畢竟還站著人,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都做好了,二爺看看。”

李煦安開啟盒子,神色頃刻變得更加柔軟。

“就為這個,你頂著日頭等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