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派車大概是我們的優先順序不夠高?”

“優先順序?”路明非摸不著頭腦,“那是什麼東西?”

“一種類似貴族身份的東西,在卡塞爾學院裡面高優先順序的學生會有一些特權,學院的資源會優先向他提供。但是怎麼評定優先順序是保密的。”

“你上了八年學,優先順序也不高?”

“當然不高,我不是掙扎在退學和補學分的困境中麼?”芬格爾依舊坦然。

“這個卡塞爾學院很好找工作麼?你那麼不捨得退學,把四年級讀了四年?”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不,他們分配工作!”芬格爾響亮地吐出一口二氧化碳,顯得非常飽足。

夜幕降臨了芝加哥城,路明非從火車站的窗戶往外望去,漆黑的摩天大樓像是巨人那樣站立,高架鐵路在列車經過的時候灑下明亮的火花,行人匆匆,霓虹燈明滅,這個世界顯得如此虛幻不真。

這是他和德國籍學生芬格爾在芝加哥火車站度過的第三個夜晚了,他們沒有錢去住旅店,只能裹著芬格爾隨身攜帶的毯子睡在候車大廳的長椅上。如果不是他們兩人的車票磁卡確實能夠透過檢票機 ,他們早就被保安人員趕了出去,可是芝加哥火車站沒人知道這趟神秘的CC1000次支線快車是怎麼回事,甚至有工作人員猜測他們兩個的車票只是某種特別的紀念票,芝加哥火車站發行過類似的東西,

但是這趟車是不存在的。

芬格爾很不以為意,他說對他而言每次返校都是這樣的,問那些工作人員沒用,優先順序低的學生就得等車,高優先順序的學生到達車站就會有車來接,從秘密通道上車,不會引起任何騷動。

路明非不得不問他們兩的優先順序有多低。芬格爾說大概和中世紀的農奴階層差不多。路明非驚訝地張大嘴巴的時候,芬格爾安慰他說其實比農奴低的也有,有人的優先順序像騾子那樣底。

諾大的候車大廳裡只剩下芬格爾和路明非了,今晚沒有加班車,只有門口兩個懨懨欲睡的警衛還在看管這兩個準備乘坐“不存在的列車”的流浪漢。芬格爾抱著那本古老文字的參考書繞著候車大廳的長椅轉圈兒,那頭狂亂的長髮和濃密的X(不會打。。。)結的絡腮鬍子讓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跟十九世紀的哲學家似的,他的襯衫和褲子說明他顯然是犬儒學派的。路明非嘆了口氣,開始埋怨他那對靠不住的爹媽和神秘的古德里安教授以及搗蛋的諾諾,他們聯手把他誆騙到異國他鄉又不管他了,好像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他這個人似的。

他們難道不知道要給他這種沒有存在感的年輕人一點溫暖才能促人發奮向上麼?

路明非的肚子餓的咕咕叫,可是他上一頓飯已經是靠著警衛把自帶的三明治分給他半塊,如今他口袋裡只有幾枚25美分的硬幣,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走向那個還亮著燈光的“賽百味”三明治店。他 想也許睡著就會不餓了,於是把芬格爾的毯子往身上一裹,面朝裡面蜷縮在木質的長椅上。

也許是飢餓也許是真的困了,他的意識漸漸的有點昏沉,聽見了遠遠敲鐘的聲音。

鐘聲在夜裡不斷地迴盪,似乎來自很遠處的教堂,又讓路明非有種那件巨鍾就掛在他頭頂的錯覺,讓他想到月下荒原和遙遠處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著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們的面孔,他們的臉隱藏在陰影裡,他們奔向圓月,那輪月亮大的不可思議,半輪沉在地平線以下。

路明非覺得那些人是想從山巔向著月亮跳躍。。。。。。

他猛地一驚,不知自己怎麼會想到這些,怎麼忽然生出那麼瘋狂的想象來。

但那想象如此真實,似乎他曾經在某個時候親眼目睹那詭奇壯麗的一幕。

為什麼會有那麼單調的鐘聲?路明非忽然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