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他喉嚨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艱難開口:“螻蟻尚且偷生,我,為什麼不能活?”

崔頌清都氣笑了:“好一個?螻蟻尚且偷生!好!好!是我崔頌清看錯人了!沒想到我博陵崔氏,居然出了你這樣一個貪生怕死之徒。”

崔珣目光愈發恍惚: “人人都有自己的道,伯父的道,便是推行新政,安邦定國,為此?伯父不惜和親朋好友反目,清貧度日,而?我,也有我的道,完成我的道之前,我,不能死?。”

崔頌清斥責:“你的道,難道就是為了活命,投降突厥,向?胡女搖尾乞憐嗎?”

崔頌清的話,似乎戳到了崔珣心中?隱痛,他雙眸灰濛濛的,如同霜晨時薄霧氤氳的湖泊:“伯父方才問我,為什麼不自盡?在突厥時,我的確有一千次、一萬次機會可以自盡,死?了,便可以不再受辱,但是,我不願死?。”

崔頌清大失所望:“來之前,我還給你找了許多借口,我在想或是突厥對你看管甚嚴,所以你死?不了,沒想到你竟然是自己不願死?!”

崔珣臉色蒼白,他似乎是掙扎了很久,終於輕聲開口:“伯父可曾聽說,天威軍虞候盛雲廷的屍骨,從官道中?挖出一事?”

崔頌清聽後,卻只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那又?怎樣?”

一句話,讓崔珣如墜冰窟。

崔頌清緩緩道:“你莫非想說,有人故意?見死?不救,這才讓天威軍全軍覆沒?姑且不說天威軍一案已成定局,就說帶五萬天威軍前往落雁嶺,那也是郭勤威自己的主意?,他這罪,難道不該誅?崔珣,難道你要將自己貪生怕死?的因由,歸結成那不知有沒有的見死?不救?”

崔珣面容慘白的如同新雪覆蓋的冬夜,沒有一絲血色,他忽輕輕笑了聲:“不,是我自己貪生怕死?,沒有其他因由。”

崔頌清終於徹底失望,他冷冷看了崔珣一眼:“你人品雖然低劣,但還算有幾分?才能,我會說服太后將你官復原職,只是日後在朝堂,你不許稱我伯父,我丟不起這個?人。”

崔珣木然道:“好。”

崔頌清最後嫌惡的看了他一眼,才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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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頌清走後,崔珣在門前站了很久,才默默轉身,回到臥房。

李楹看著他的背影,她抿了抿唇,跟著他,走到臥房,跪坐在書?案前。

崔珣不說話,她也就不說話,她只是坐在他對面,靜靜的陪著他。

崔珣神?情空洞,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似乎隱藏著一片無?法觸及的深淵,良久,他忽然抬起頭,開口道:“之前我告訴你,說我昨夜謄錄時,有所發現。”

李楹看著他,輕聲說道:“是什麼發現呢?”

“鄭皇后宮中?,有個?叫晚香的婢女,在鄭皇后獲罪時,她滿宮宮女或被貶,或被殺,只有這個?晚香倖免於難,而?且還升任尚食局司膳,但是一年之後,她卻莫名?被太后活活杖殺。”

“你是想說,她是我阿孃的內應,所以才沒有死?,反而?當了司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