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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齊響,清亮可辨,似中州人音。問三人何來,俱以實告。三頭人曰:“汝步行迷道,得毋飢乎?”三人拜謝。隨呼其妹為客煮飯,意頗殷勤。妹應聲來,亦三頭女子也。視張兄弟而笑語其兄曰:“此三君:其長者可長壽,其兩弟慮不免於難。”張兄弟飯畢,三頭丈夫折樹枝與之,曰:“以此映日影而行,可當指南車也。但此去所過廟宇,可住宿,不可撞其鐘鼓,須緊記之。”三人遂行。
次日,入亂山中,有古廟可憩。三人坐簷下,烏鴉群飛,來啄其頂。張怒,取石子擊之,誤觸廟中鍾,鏗然作聲。兩夜叉跳出,取其兩弟,擘而食之。又將及張,忽聞風濤聲,有大黑牛灕然而至,與兩夜叉角鬥。移時,夜叉敗走,張乃脫逃。行數十日,始得歸裡。
水鬼帚
表弟張鴻業,寓秦淮潘姓河房。夏夜如廁,漏下三鼓,人聲已絕,月色大明。張愛月憑欄,聞水中砉然有聲,一人頭從水中出。張疑此時安得有泅水者,諦視之,眉目無有,黑身僵立,頸不能動,如木偶然。以石擲之,仍入於水。次日午後,有一男子溺死,方知現形者水鬼也,以此告同寓人。
有米客因言水鬼索命之奇:客少時販米嘉興,過黃泥溝,因淤泥太深,故騎水牛而過。行至半溝,有黑手出泥中,拉其腳。其人將腳縮上,黑手即拉牛腳,牛不得動。客大駭,呼路人共牽牛。牛不起,乃以火灸牛尾。牛不勝痛,盡力拔泥而起腹下有敝帚緊繫不解,腥穢難近。以杖擊之,聲啾啾然,滴下水皆黑血也。眾人用刀截帚下,取柴火焚之,臭經月才散。自此,黃泥溝不復溺人矣。米客有詩紀其事,雲:“本欲牽人誤扯牛,何須懊悔哭啾啾?與君一把桑柴火,暗處陰謀明處休。”
羅剎鳥
雍正間,內城某為子娶媳,女家亦巨族,住沙河門外。新娘登轎,後騎從簇擁。過一古墓,有飆風從冢間出,繞花轎者數次。飛沙眯目,行人皆辟易,移時方定。頃之至婿家,轎停大廳上,嬪者揭簾扶新娘出。不料轎中復有一新娘掀幃自出,與先出者並肩立。眾驚視之,衣妝彩色,無一異者,莫辨真偽。扶入內室,翁姑相顧而駭,無可奈何,且行夫婦之禮。凡參天祭祖,謁見諸親,俱令新郎中立,兩新人左右之。新郎私念娶一得雙,大喜過望。夜闌,攜兩美同床,僕婦侍女輩各歸寢室,翁姑亦就枕。忽聞新婦房中慘叫,披衣起,童僕婦女輩排闥入,則血淋漓滿地,新郎跌臥床外,床上一新娘仰臥血泊中,其一不知何往。張燈四照,樑上棲一大鳥,色灰黑而鉤喙巨爪如雪。眾喧呼奮擊,短兵不及。方議取弓矢長矛,鳥鼓翅作磔磔聲,目光如青磷,奪門飛去。新郎昏暈在地,雲:“並坐移時,正思解衣就枕,忽左邊婦舉袖一揮,兩目睛被抉去矣,痛劇而絕,不知若何化鳥也。”再詢新婦,雲:“郎叫絕時,兒驚問所以,渠已作怪鳥來啄兒目,兒亦頓時昏絕。”後療治數月,俱無恙,伉儷甚篤,而兩盲比目,可悲也。
正黃旗張君廣基為予述之如此。相傳墟墓間太陰,積屍之氣,久化為羅剎鳥,如灰鶴而大,能變幻作祟,好食人眼,亦藥叉、修羅、薜荔類也。
烈傑太子
湖州烏程縣前有廟,神號“烈傑太子”。相傳:元末時,有勇少年糾鄉兵起義,與張士誠將戰死。土人哀之,為立廟。號“烈傑”者,以其勇烈而能為豪傑之意也。
乾隆四十二年,邑人陳某燒香廟中,染邪自縊。其兄名正中者,剛正士也,以為廟乃神靈所棲,不應居鬼祟,往詢。廟祝雲:“今歲來進香者,先有二人縊死矣。”正中大怒,率家僮各持鋤械入廟,毀其神像。眾鄉人大駭,嘈嘈然以為得罪神明,將為鄰里禍,遂投牒縣中,控正中狂悖。正中具訴原委,且雲:“‘烈傑太子’四字,不見史傳,又不見志書,明系與五通神鬼相同,非正神也。今正中已將神像拆毀,致犯鄉鄰怒,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