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往其村,對山築舍而居,彼此便相叫應。

居月餘,趙成得信,追蹤而往,並持食物往拜牛廷輝。牛設饌款待,鄉鄰畢集。席間,客嚴七,與牛至好,問牛近況。牛告以“生意不好,賣兩驢得銀三十兩,以十金買米修屋,家中僅存二十金”等語。趙成欲通其媳,厭友諒在旁,礙難下手,知鄰人有孫四者兇惡異常,且有膂力,一村人所畏也,乃往與謀殺牛廷輝,分其所剩金。孫四初不允。趙成曰:“我媳婦甚美,汝能助我殺牛廷輝,嫁禍於友諒,友諒抵罪,則我即以媳婦配汝,不止一人分十金也。”孫四心動,竟慨然以殺牛為己任。

是夜,與趙成持刀直入牛家,友諒見局勢不好,逃入山洞中。孫、趙兩人,竟將牛氏一家夫婦子女全行殺盡,而往報官,雲是友諒所殺。縣官路學宏急遣役往拿,見友諒匿山洞中,形跡可疑,遂加刑訊。友諒不忍證其父,而又受刑不起,遂痛哭誣服。然殺牛家之刀,原是孫四家物,趙家所無也。屢供藏刀之處,屢搜不得,路以兇器未得,終非信讞,遂迭審拖延,連累席間飲酒鄉鄰十餘人家產為空。

一日,捕役方帶趙成復訊,成自喜案結矣,策蹇高歌。其媳見而罵曰:“俗雲:『虎毒不食兒。』翁自己殺人,嫁禍於兒子,拖累鄉鄰,猶快活高唱曲耶!一人作事一人當,天地鬼神肯饒翁否!”趙成面赤口噤。捕役以其情急聞於官,官始窮問趙成。初猶不服,燒毒煙燻其鼻,方輸實情。

按律:殺死一家五人者,亦須一家五人抵償。按察使秦公與撫臺某傷其子之孝,獄奏時為加夾片序其情節,奉上諭:趙友諒情似可憫,然趙成兇惡已極,此等人豈可使之有後!趙成著凌遲處死,其子友諒可加宮刑,百日滿後,充發黑龍江。

換屍冤雪

京師順承門外有甲與乙口角相鬥者,甲拳傷乙喉,氣絕仆地。時天已晚,路上人將兇手縛置營房,以屍交兩營兵看守,待明早報官。會天雨雪,一卒老病畏寒,向年壯者雲:“我歸家添衣服喝酒,略耽延便來。”年壯者許之。其人久而不至,年壯者亦買酒取暖,醉睡賬房。

早起尋屍,屍隱不見,方驚愕間,年老者亦至,曰:“我已報司坊官,實時來驗矣。”年壯者曰:“屍竟遺失,官來無可驗,我二人罪大,奈何?”老卒沉思良久,曰:“我有一計,某處荒地前有人舁一棺來,似是新死之人,屍尚未壞。我與你打破其棺,扛屍來此,以冒抵之,庶可免罪。”年壯者以為然,依計而行。少頃,官來驗屍,則額角上有長釘一條,流血被面。問兇手,兇手曰:“我實失手打死此人,並未加釘釘額。且此屍面貌,並非我所毆之人。”官不能斷。

正喧嚷間,有一男子大呼而入,曰:“此事與甲無干,我乃被毆仆地之人。初時氣絕仆地,既而甦醒還家,實未死也。”官始將兇手放釋,而查問荒地扛棺來厝之人,細加推究釘額之屍,姓劉名況,以染工為業。妻與人奸,乘劉醉,與姦夫釘殺之也。乃釋甲而置姦夫於法。

旁觀者曰:“屍非可換之物,而兩營兵奇計如此,此非營兵之愚也,乃暗中鬼神之巧也。”

凡肉身仙佛俱非真體

餘每遊剎院見肉身菩薩,大概渾身用生漆灰布,叩之橐橐有聲。雖腿筋盤屈隱隱可見,而頭頸總歪。在武夷山見草鞋仙姓程名艮坐石洞中,在九華山見無暇和尚,皆兩目下垂無睛,搖其頭尚動,扣其齒皆蛀朽脫落。惟廣西永州無量壽佛,雖肉身而頭獨端正,心常疑之。

後有人云:“順治間有邢秀才讀書村寺中,黃昏出門小步,聞有人哀號雲:『我不願作佛。』邢爬上樹竊窺之,見眾僧環向一僧合掌作禮,祝其早生西天;旁置一鐵條,長三四尺許,邢不解其故。聞郡中喧傳:『某日活佛昇天,請大眾燒香禮拜。』來者萬餘人。邢往觀之,昇天者,即口呼『不願作佛』之僧也,業已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