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萬尚義暗中抹了一把冷汗。難怪他要扶柩而行呢,原來竟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孩子,什麼時候也學聰明瞭?

他露出見到宋離之後的第一抹微笑,上前欲扶起他,“傻孩子,你又沒做錯什麼,跪什麼跪?”

伸出的手,還未觸到宋離,沒想到,他又吐出驚人之語:“是——我的妻子。”

是紅葉!是他的妻子?

眾人一時愣住了,努力拼湊著這斷續的兩句話語。

萬尚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扶也不是,縮也不是。

宋離用膝蓋朝南進兩步,抬頭,望著師父,那眸子淡定清澈得可以映出萬尚義震驚激動的容顏。

“宋離自問有愧於心,請師父責罰。”他就跪在師父的掌下。

眾人猛地從怔愣中驚醒,四周一片噓聲,有幸災樂禍者、有義憤填膺者、有挑撥離間者、有搖首嘆息者。

“你……你……”萬尚義瞪直了眼睛,舉起的手遲遲不肯落下。

“婚禮是不是又要取消了?”人群中有人惋惜地問。

“那是當然,都說紅顏薄命了嘛。”又有人搖頭嘆息。

萬尚義傲然挺直了腰板,身量便驟然顯得高了許多,“你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三個月前,你不還是口口聲聲說要娶湘湘的嗎?”

他的女兒哪一點不好?他是老了,越來越不瞭解這些年輕人的想法了。

“是,我是想過要娶湘湘為妻,照顧她一輩子,因為,這是每一個有良心、有責任、有正義感的男子都會做,也應該做的事。而我,也一直努力地想成為這樣的人。但是,我對另一個人也同樣有責任,我答應過她,要對她負責,要向她求親。並且——我還深愛著她。”宋離越說越慢,一個字一個字,似釘子般敲進眾人的耳朵裡。

“愛?”萬尚義更不明白了,他不明白這個字怎麼能輕易從一個男人嘴裡說出來。而且,是對著一具棺材。

荒謬!

他握緊了拳,手背上青筋突起,“我不管你什麼責任、什麼義務,我也不管你愛的是誰,總之,今天這親,你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他的手,重重地落在宋離的左肩,捏住他的筋骨。

只需輕輕一用力,宋離這條膀子便廢了。難道,他連自己的命也不顧了?

萬尚義的眼中滿是恨怒之意。

“師父……師父不好了。”有人跌跌撞撞地從山上奔下來。

“啐。什麼師父不好了,你才不好呢。”說話那人劈手奪過嚷嚷之人手中的字條,看一眼,面色微變,無聲地遞給師父。

萬尚義強抑怒氣,瞟了那字條了眼,頓時,紫漲了臉,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一個一個,你們,一個一個全都反了!”

他雙手一合,將字條揉成齏粉。

眾弟子看了,心中害怕,便有人小聲問先前下來的弟子,“怎麼回事?”

那人喘息未定,大聲說:“大小姐跑啦!”

賓客們譁然。

萬尚義撫著隱隱作痛的額角,氣急敗壞,“都走,你們都走,萬劍山莊沒有這樣的弟子,我萬尚義也沒有這樣的徒弟。”

說著,他也不顧那一眾賀客,拂袖而去。

宋離對著他的背影拜了幾拜,跪正昂首,望著湛藍的天空發呆。大夥正覺大惑不解時,只見豆大的汗珠從他額角鬢邊滑落,他卻連眼也不曾眨一下,直到細細兩道血線從嘴角緩緩溢位,他才晃了兩晃,強自撐起。

“自閉心脈?”

“不會吧?”

“怎麼不會?師父不是將他逐出門牆了嗎?當然是要將一身武功悉數歸還了。”

“呀,那就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