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要回來了,她頭一樣想的,不是他胖了瘦了,做的衣裳還能不能穿,卻是這一年裡,他身邊可添了人,上一回回來,還是押了年禮送回來,夫妻兩個聚不得幾日,徐仁又往徐大老爺身邊去了,一年隔一年的淡,再往後,只怕真的就淡如水了。

將心比心,婆母也曾這樣拿捏她,她頂了三個月大的肚皮送徐仁出去的,還給他身邊安排了個丫頭,可哪裡知道,他才出門二十來日,她肚裡這個娃兒竟掉了。

又是請醫又是問藥,足足做了雙月子,才算把氣血養回來,早知道養不住,倒不如不要,跟了丈夫往任上去,再怎麼也比如今強。

宋氏一日比一日後悔,且喜的是跟了去的是自家丫頭,沒弄出個庶子庶女來,她還待想著這回,求了婆母跟著丈夫往任上去,一聽這話,心裡涼了半截。

等再看蓉姐兒送徐禮去書院,書箱衣裳碳火一箱箱的往外抬,蓉姐兒立著眼巴巴的送他出門,到得門邊兒了,捱過去,往他手裡塞了樣東西,是個荷包,繡了一雙並蒂蓮,一對雙飛燕。

宋氏一時便思想起自己丈夫來,等一家子都散了,她倒陪蓉姐兒立著,看見她還挨著門往外瞧,哪裡還能看得見影,輕輕嘆一聲:“弟妹,咱們進去吧。”

如今怕是盼著他高中,再往後才知道,不如守著過日子,陌上楊柳,哪裡如屋裡一室春暖,想著便又嘆一口氣,蓉姐兒扭過頭來,絞了衣裳帶子:“嫂子,你想不想大哥?”

宋氏叫她說的臉熱,可心裡又怎麼會不想,胡亂笑一聲:“說什麼混話,趕緊進去,還得往老太太那兒請安呢。”

☆、第195章 得嬌妻徐禮戀家,返嫁妝吳家辦喪

徐禮原在書院,只覺山間逍遙,與同窗讀書對策,與師長登山望遠,坐看一局棋讀一卷書,看看天邊野雲遮峰,柱了竹杖往無人處的山澗的濯足醉臥,比在家中不知順心多少。

是以不到年節少有回去的,便是書院有假,也只推說用心苦讀,不便回家,倒是隔上一段愛往舅舅家走一遭,留宿了再回來。

如今他還沒出金陵城,便已經念起蓉姐兒來,家裡有這麼個小小嬌妻,看著還是個娃兒模樣,生的嫩臉也嫩,雖有些小聰明,卻怎麼同一院子人周旋。

他心裡再擱不下,也得往書院去,如今忍得一時,往後便能帶了她一同去外任,家裡這些再不須理會,徐禮一扯韁繩,馬兒踩著蹄子往前兩步,“得得”小跑起來。

覘筆捧硯兩個一時不明為何少爺眉頭越皺越緊,坐在車上互看一眼,這一上山,不到考完再回不來,若要再考春闈,那便得住到年前。

金陵去歲大雪,棲霞山山道叫雪封住了,一眾書院裡的學子書僮俱都出來掃雪,總要下山買米麵,同棲霞寺的僧人一道,生生自山頂開出一條道來。

捧硯腳踩在雪窩窩裡,十個腳趾頭全都又紅又腫,一進了屋子就又暖的發癢,脫了鞋子一看,卻是他偷懶兒不曾把腳搓熱,生起了凍瘡,趕緊拿老薑擦得發熱,辣的覘筆寧肯到徐禮屋子裡頭打地鋪,也不肯跟他睡一個屋。

覘筆有親孃幫著縫衣,棉襖倒比捧硯得的那件厚得多,這兩個便輪換了穿,山裡夏天陰涼,冬天卻冷的直打抖,穿著厚衣還兩條腿兒不住的打顫,輕易不肯出門,還是徐禮叫他們開箱子撿了兩件舊衣出來,紮在身上過了冬。

他的衣裳覘筆捧硯兩個俱都太大,無人時穿著便罷,有人時穿起來不成樣子,便是僮兒也得齊整整的才好。張氏打理的東西,雖樣樣都不少,卻也不過圓個面子,哪裡似如今這般精心細備,若不是舅太太吳氏月月都往山上送東西,光是碳便不夠用。

這回捧硯卻瞧得仔細,碳備足了二十筐,先拉了四筐上山去,裡頭兩筐是孝敬給院中夫子山長的,轉有人收了,再分到房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