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急急把兒子身邊跟的長隨叫進去問話:“你長日跟在少爺身邊,他有個甚竟不來回報我,真是反了天了!趕緊的,若還有一句瞞著,你也不必跟著少爺,不拘哪裡,院子裡總不嫌多個花匠。”

那長隨往堂前一跪:“再不敢瞞了太太,原是哥兒不叫說。”

那便是真有了,吳夫人喜的眉開眼笑,連腰也跟著直起來,身子骨都有了力氣,才要問又頓一頓:“是哪家的姐兒?家裡做甚個營生?”

長隨抬眼往堂上一望,嚥了唾沫:“不知是哪一家的姐兒,只知道是在秦淮河上賣吃食的,前兒少爺……少爺去遊湖,兩邊起了口角,那女子掀了簾子罵人,小的瞧見咱們少爺看住了。”

吳夫人復又皺了眉頭:“起了口角?你細說,花娘便花娘,有一句瞞的,看我不拆了你的骨頭!”

長隨再不敢瞞,原是吳少爺接了那鴛鴦枕頭,往湖上去,窈娘撒嬌作痴,彈了琵琶還想往床上鑽,也不拘在畫船上,身子捱上來,長隨心裡正捏一把汗,外頭小兒掀了簾子進來送湯。

窈娘臉上掛不住,罵了兩句難聽的,又去掐那小娃的胳膊,吳少爺還曾開口,挨著的船裡一句話嗆得窈娘倒噎一口氣。

“一般是船上討營生,確有個高低貴賤,只賤的不是咱們!”那女娘聽著窈娘罵了一句賤種子,氣昂昂瞪她一眼,從頭打量到腳,鼻子裡哼出一聲,罵完這一句下了簾子,叫一聲:“平兒回來。”

少爺許久不曾笑,看著那小娘一臉怒意,竟勾了嘴角笑起來,那小娘招手叫弟弟回去,正要划船離去,便聽吳少爺問:“你是哪一家的娘子?甚姓?”

“汙不得吳大官人的耳朵,咱們小門小戶一般是船上討營生的,還請大官人高抬貴手,這餛飩只當是送的。”棹兒一動往對邊去了。

窈娘紅了眼圈要哭,磨著吳少爺要他作主,吳少爺臉上又是那付似笑非笑的樣兒,打眼瞧一瞧她:“她又不曾說錯。”

一句話說的窈娘要跳河,還是丫頭抱住了腰,吳少爺本來聽琴就是為著清靜,既不清靜,指使了船家靠岸,窈娘這才唬了神,抹了淚仰著一張白玉臉盤告罪,吳少爺只撣撣衣角:“我來,不過圖你這一雙好手,枕頭噁心人的很,若是再送,我且不信秦淮河上再沒比你彈得好的。”

吳夫人捂著心口唸了一聲佛,這才信兒子是真個去聽琴的,唸了佛才又看看劉嬤嬤,既是做小生意的,一個姐兒出頭露臉,皺了眉頭,又問:“少爺,可是笑了?”順了氣嘆出來,憑她是甚樣人家,總要走訪,若真好,聘禮回來再教就是。

☆、第174章 水上相逢不相識,船中窺人人不知

吳夫人問明瞭長隨是哪一家的船,卻只知道是掛著布幡打了個食字,白底鑲了了紅藍兩道邊,打眼望過去同別家俱是不同,因熬的好湯水,在秦淮一帶也有些名氣,做那餛飩湯麵生意,兼或賣些冷點心。

他連姓都不曾掛上去,更別提名子了,若不然吳少爺也不會特特追問一聲,立時就遣了小廝出去打聽,半日回來才把來龍去脈弄個清楚。

吳夫人先還臉帶喜意,聽了一段便又蹙起眉頭來,等那小廝說完最後一句,她眉頭擰起來,劉嬤嬤心裡也跟著咯噔一聲,若是別個也就罷,怎麼是這樣的娘子。

不拘原來如何,現在陳家這模樣兒,確是拿不出手,吳夫人原就明白在秦淮河上搖了船賣吃食,家裡定然好不到哪兒去,市井裡頭小門小戶,若那小娘子真個是好的,聘回來好好教,總有學會的那一日。

兒子已是這樣不著調,娶個能撐起家來的和媳婦,能打理家事才是要緊的,哪知道一問,家裡原是富貴的,有絲號有綢廠,卻是遭了水匪才敗落的。

這女兒家叫擄到水寨裡頭兩日,還有甚個清白可言,吳夫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