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

雷鳴說,陸班,我知道了。

雷鳴說完就從夢裡面驚醒了,他覺得自己沒有哭,卻發現淚水流了一臉,連枕巾也被浸溼了,那些淚水在草綠色的枕巾上留下了淺淺長長的痕跡,彷彿是對回憶的一種延續。

過了兩個星期,公安局和醫院傳來訊息,他們還是沒有找到陸兵的遺體。趙天弓氣得在電話裡破口大罵,說這些飯桶吃國家穿國家就是不給國家辦事,找個死人比找個活人還要難。又過了半個月,張小芳帶著剛出生的兒子,還有陸兵的一些遺物,在弟弟張小強的陪同下回了老家。那天是趙天弓去送的,雷鳴因為要給全軍工兵比武會準備器材而沒能成行。

那天晚上,雷鳴在自己的宿舍前面點燃了一串剛買的鞭炮,朝著地上撒了一瓶白酒,衝著天空說,“陸班,我給你送行了。寧班、鬼班如果你們也不在人世的話,就一起過來喝杯酒吧。”

火紅的鞭炮像炒熟的辣椒一樣噼裡啪啦跳著叫著。雷鳴手裡握著空酒瓶,咬著牙關嗚嗚地哭了起來。他默默地抽著煙,心想自己這輩子活到現在,沒有遇到過一件高興的事。從小死了媽,爸爸又沒時間管自己,到了部隊後好不容易遇到幾個知心的班長,卻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裡一一離去。是不是自己的命太硬,把身邊的人都克走了?

一千響的鞭炮放完了,滿院子都是硝煙的氣味兒。雷鳴望著一地的落紅,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從臺階上站起,拿起角落裡的掃帚,開始一點點打掃院子。

院子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忽然響起,

“誰讓你放鞭炮了?”

123 演習場

雷鳴一抬頭,團政委王若愚正皺著眉頭站在門口,用手指著雷鳴訓斥,“大半夜的,你抽什麼瘋?”

雷鳴看了他一眼,彷彿看穿了空氣,他依舊默默低下頭掃地。

王若愚穿著一身陸軍夏常服,揹著手瞪著雷鳴。這個小兵的不屑態度,令他感到十分憤怒。他慢慢地走過去,站在雷鳴面前,試圖讓這名倔強計程車兵停止手中的動作,可雷鳴卻在他身邊繞了一個彎,繼續掃著地上的鞭炮屑。

“雷鳴,你在幹什麼?”王若愚的面子掛不住了,一把奪過雷鳴手中的掃帚,罵道,“你沒聽到我在問你話嗎?你還想不想幹了?”

雷鳴站在原地,雙眼盯著王若愚,一字一頓地說,“政委,我馬上就要退伍了。”

“你…”王若愚用手指著雷鳴,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兩三秒,他才丟掉掃帚,氣急敗壞地說,“好,好,你翅膀硬了,雷鳴,我告訴你,只要你還在211團呆一天,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說完,王若愚狠狠扔掉手中的掃帚,轉身氣呼呼地出了門。

雷鳴看著王若愚的背影,嘴角泛起一絲輕蔑的微笑。他慢慢地從地上撿起掃帚,繼續打掃院子。忽然有風,將滿地紅紅的鞭炮屑吹得像淚珠一樣亂滾。雷鳴看著凌亂的地面,有些躊躇了,他似乎在硝煙中嗅到了寧鋒等人身上的氣息,心中就有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軍務股的一個參謀就來到了器材庫,手裡拿著一張調令,將雷鳴調到了團直警衛連。也就是說,雷鳴從機關又被下發到了基層。

雷鳴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拎起昨夜就收拾好的行李,從容地走在了那名參謀的身後。已經是初秋時節,雷鳴走出院門時候忽然感到心裡一陣涼,他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那間庫室,又摸了摸放在口袋裡的鑰匙,才略覺得放心。他是絕對不會把寧鋒留下的寶貝轉交給其他人的。

到了警衛連,雷鳴先和連長指導員報了道,而後被安排在三排9班。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兵是全團的問題人物,按照警衛連連長的說法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再養他幾天就出欄了,大家都別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