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問:“我可以?”

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很軟弱,所有在艱難的過去裡能夠支撐自己的東西全都不見了,他再也不能堅強起來,他再也不是過去的一年半里那個能夠在毒癮發作的深夜裡把自己鎖進屋子的自己,也不再是能夠在軍隊裡努力掙扎的自己,甚至也不再是在藏北的哪個咬著牙告訴自己要活下去的自己,現在,他只覺得只有給他一個承諾,讓他依靠著,他才能夠站起來,勇敢地想一想自己的明天。

“你當然可以!”阿爾倫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又用力點了點頭。

“卓皓!”吳天上前一步,提高了聲音,“你要……”

“退伍之後他才是你們的,”阿爾倫冷冷地打斷他,回過頭盯著他,“現在,他是我的!”

“卓皓!”吳天再一次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滾!”卓皓突然吼道,用力甩開吳天,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拔掉身上所有導線,用力地扔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都呆住了,卓皓看到吳天眼睛裡驀地閃過一絲恐懼。

“十四年了,”卓皓瞪著吳天,說,“夠了!”

然後,他就一步一步地向門口走去。

“好!”吳天咬著牙,說,“你有種就做給老爺子看!”

卓皓驀地轉過身,說:“不要逼我,你,我,他,我們大家誰都不想死!”

“不是我在逼你!”吳天瞪著他。

“用不著你提醒我!”卓皓也瞪著他,“我現在不想管那麼多!”

他說完,轉過身去。

“很好!”吳天喘著粗氣,說,“你不在乎,那珠瑪呢?”

卓皓心裡猛地一痛,全身的血液剎那間全湧了上來,耳朵裡劇烈地鳴響,他覺得整個人都要炸裂開來。

“珠瑪怎麼辦?”吳天盯著他微微顫抖的後背,飛快地說,“她也能跟你一樣不在乎,是麼?”

每個人都沒有想到,卓皓突然就暴躁起來,他猛地轉過身一把抓住吳天的領口,幾乎是嘶吼著:“你告訴安多強巴,他不用擔心,我會回去跟他算個總帳,一件一件全都算個清楚!”

吳天被勒得喘不上氣來,卓皓鬆開手,用力推開他,就要轉身,吳天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向卓皓伸出手去,想要說話。

“還有!”卓皓驀地轉過身,伸出手指著他的鼻尖,厲聲說,“你聽好,從現在起,你只要再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在那一剎那,吳天驚恐地在瞪著他的這雙眼睛裡發現了和那位主人一模一樣的神氣,他就這樣恐懼地注視著卓皓走出了這個房間。

卓皓一直走出了這幢房子,在戶外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時,他突然就虛脫似的失去了所有力氣,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阿爾倫和肖恩急忙扶住他,剛想叫他就發現他已經昏了過去,然後阿爾倫和肖恩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臉上都還留有同樣的震驚的痕跡。

他們從不知道,卓皓居然會有這樣暴戾的時候。

剛才的卓皓,完全是一個最徹底的血琴黨人,就好象那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三個護士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裡,看著吳天近乎神經質地喘著,然後失神地跌坐在已經空了的床上。

一個人不急不緩地走過來,向三個姑娘揮了揮手,她們馬上像得到特赦一樣飛快地跑掉了。

“原來你才是最勇敢的人。”一個平靜得甚至略帶微笑的聲音說。

吳天驀地抬起頭,看到黑衣服的老闆輕鬆地倚在門口,悠閒地望著他。

吳天想說話,才發現自己的嘴唇顫抖著,根本說不出話。

“說句實在的,”老闆點著頭,饒有興趣地微笑著,“你好象確實有點關心他,只可惜,他根本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