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煥自昨天半夜被她趕跑之後,便都沒再出現了。直到第二日的傍晚,卻聽外面又響起了小雀和人說話的聲,仔細聽去,另一人卻是姜氏昨日派了來送過東西的那碧桃。正側耳在聽,那碧桃已是急匆匆地進了屋子,聲音裡帶了絲驚惶道:“老爺曉得了小公爺的事,現正在那發著脾氣,說要打死了了事,還不準去老夫人那透訊息。大夫人自己攔不住,夫人快過去看下吧。”

許適容皺了下眉頭,心中不欲過去。只是那碧桃催得緊,知道外人眼裡自己和楊煥總歸是夫婦,無奈只得起了身,被小雀扶著,往那東屋去了。還沒進門,便已是聽裡面傳來噼裡啪啦似是板子拍肉的聲音,夾雜著個男人的怒罵聲和女人的哭勸聲。

許適容到了之時,門口正被東屋裡的羅三娘等幾個侍妾圍住了,一個個都屏息著在看。楊煥正跪在地上,楊太尉一邊用條三指寬的竹板在狠命敲打,一邊朝著邊上那些個早唬得面色發白的丫頭怒道:“誰偷跑去把老夫人招來,就和這孽子一樣的下場!”

姜氏死命攔著他手,哭道:“我就這一個兒子,你下得手去,今日就連我一道打死了算了!”

楊太尉手被她死死抓住,怒氣更盛,罵道:“都是你平日給慣的,如今竟還攔著我不讓管教。這樣的逆子,留著也是個禍害,趁早打死了好!”說著已是掙開了姜氏的手,轉頭又一板子下去,這次卻是抽到了楊煥的臉脖上,立馬便紅了一道。那楊煥倒也硬,竟也是忍住了沒吭一聲。

姜氏大痛,幾欲暈厥,突看見許適容過來了,被羅三娘幾個阻在了門口,一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狠狠推開了羅三娘幾個,罵道:“個個的娼婦小娘,堵在這裡,心裡巴不得我娘倆個被打死了的好吧!”說著已是一把抓住了許適容的手,急急忙忙道:“嬌娘,你來了正好,快給煥兒說句話,你家官人要真有個好歹,你也被人說道不是?”

許適容被她死命拉著往裡去,要不是身邊小雀手快,差點被門檻絆住了跌倒,等站住了腳,聽那竹筍炒肉聲正響得歡,無奈只得開口道:“請爹暫且消消火,饒了……他這一回吧!”那“官人”二字,卻是死也是說不出口。

楊太尉見是自己媳婦來了,雖仍是氣惱,那手終是停了下來,氣哼哼道:“你眼睛傷了,不在屋子裡養著,跑這裡來做什麼?這個逆子,我三番兩次叫他好生給我進學,他把我的話當耳邊風,趁了我不在,和那些豬朋狗友一道出去胡混,還把你眼睛給傷了。我今日若不打死他,在你爹面前也不好交代!”

原來楊太尉今日又暴跳如雷,卻是因為許夫人昨日探望了女兒回去後把事情跟許翰林說了。那許翰林今日朝會碰見楊太尉,有意無意地便提了幾句。那楊太尉本以為兒子已經老實了都在進學,不料竟又是惡習不改地溜了出去鬼混,還連累著媳婦破了額頭傷了眼睛,覺著在親家面前又是丟臉,又是恨鐵不成鋼的,揪住那從太學裡終是老實待了一日才剛回來的楊煥便是發作了起來。

許適容聽楊太尉這話說完,猶豫了下,終是說道:“這次的事情原是媳婦的不對。他本都是在太學裡進學的,只那日是我覺著悶,叫了他陪我一道出去賞春,這才沒去。又恰巧遇見了他幾個友人,見叫得誠心,也不好太拂了人面子,這才放他上船遊樂的。至於我這眼睛,也是自己不小心跌下了馬車,與他確實無關。”

許適容那話說完,便靜靜立在那裡不動了,她眼睛也看不見,倒也不用關心旁人面上現出的神情了。

姜氏聽她竟如此為自己兒子說話,大喜過望,立時便搶過楊太尉手上的竹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