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分。

一般在這種時候,各大修仙門派為防妖魔宵小乘夜襲擊都會關閉山門,只留下數個守山弟子在山門內值守。故而除非重大事件;也很少有訪客會在這個時候上山拜會。

所幸守山弟子早已得到歐陽少恭的吩咐,聽聞她自報門派姓名驗明正身後便忙不迭地將她迎了進來,還相當熱情地派知客弟子將她引到安排好的客房休息;第二日再通知身為丹芷長老的歐陽少恭。

說來也巧,知客弟子引著楚長憶路經極夜之層時,卻發現歐陽少恭和百里屠蘇兩人一站一坐;正在極夜空間的山崖開闊平臺上一個吹葉笛一個撫琴奏樂。

“屠蘇……”

楚長憶在遠遠聽見葉笛之聲時便已有所猜測;此時見到讓她一直掛心的弟弟正安然吹奏的樣子;在雙眼一亮驚喜地叫出聲來後卻一時忘了之後的言語。

極夜的黑暗並不能阻礙她看清屠蘇的表情。

少年輪廓分明的面容上不見了往日銳利的稜角,神色間有著素日難見的柔和;點漆般的黑眸中鋒芒盡斂,透出一絲不屬於他年齡的懷念與悵然。

那是太子長琴、他如今賴以生存之半數魂魄主人所譜寫的琴曲。

她的屠蘇,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在吹奏著這曲葉笛?

“長憶?”

耳邊傳來的熟悉嗓音讓百里屠蘇不禁心神一蕩,口中的葉笛便立時吹出了破音。

但他毫不在乎,只是將期盼的眼神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月餘未見,初識情滋味的少年自是牽腸掛肚,此時一見到佳人的窈窕身影,心頭一熱的他便不由自主地快步奔至少女的身畔。

那一瞬間,他彷彿拋下了身上所有的枷鎖和磨難,彷彿她——便是他此生全部希望的凝聚。

楚長憶迎向少年的雙手一頓,隨即掩去眼中流露的傷感之色,讓重逢的笑意溢滿了臉龐。

下一個瞬間,她伸出的雙手便被奔至眼前的百里屠蘇緊緊握住。

歐陽少恭在楚長憶出聲的那刻便早有所覺地停下了手中彈奏,百里屠蘇的神色變化被他一絲不落地收入眼中。

而這姐弟相聚的溫馨一刻,卻讓青年的嘴角掛上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他的笑意隱藏在極夜的黑暗中,無人得見。

楚長憶若有所覺地轉眸向著歐陽少恭的方向望了一眼,卻在見到青年默默等待他們姐弟重逢敘話的體貼笑容後釋然地回過頭去。

卻不知,她又一次錯過了察覺這個男人冰山一角的一次機會。

當日後所有的一切都塵埃落定之時,楚長憶常常忍不住設想:若是他的隱匿功夫不是那樣地完美,若是她能有一次發現他笑容之下的真意,是否一切皆會不同?

然而,世間之事,皆無“如果”一說。

起死回生藥的煉製時間就如同楚長憶所推測的那樣,她在天墉城停留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後趕來,按著最保守估計最少還得一月方可煉成出爐——還是在歐陽少恭這位煉丹術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師手裡。

由於百里屠蘇在丹藥一道上無有半分天賦,遠不及他在劍術上的萬分之一,面對如今只差最關鍵臨門一腳的狀況,雖是等得心焦如火,少年卻還是隻得老老實實地候著了。

相比百里屠蘇的沉默焦慮,同行的其他幾人則要悠閒多了。

方蘭生與襄鈴稚氣未脫童心未泯,加上一個不知從何處出來、對什麼都好奇的風晴雪,這段日子裡把青玉壇上下和方圓幾十裡地界玩了個遍;紅玉和尹千觴與他們相比就簡單了,一個要麼清修靜心要麼去藏書樓翻閱一些允許外人檢視的丹方,另一個則是糟蹋了不少青玉壇珍藏的滋補藥酒,直進補得某人近來滿面紅光……

至於之後趕到的楚長憶就更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