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攘的塵世中說著笑著……

她要做桑落。如今,她是桑落……

桑落。

為什麼,卻要這麼難,這麼難呢……

一行淚,在她仰面飲乾杯中冷酒的時候,悄悄的順著那張如玉的面龐上滑落,無聲無息的碎裂,一如她無聲無息中碎裂殘缺的心。

十日之後,南城郊外梅林。

觸目,是一片落蕊紛紛的花海,花期已盡,纏綿枝頭吐豔的餘香卻更濃了,委身塵泥的花瓣鋪就一條如夢似幻的美景。

林寒宵輕咳了幾聲,伸手摺了一段花枝。“借問一枝如玉為誰開?”

美人如花如玉,卻不知是為誰……為誰……

他笑了笑,背身處一片蕭然。春天快來了吧,迎春花又要開了吧,此處花謝,彼處花開,花開花謝,卻不知為誰。

桑落輕盈走來,看著他渾然忘我的看著手裡的花枝,又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裡怔了。眉目勾留,卻久久不語。

他伸出手,將手中的殘枝遞與她面前。如水的眼波中,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隨即,心頭湧起的淡淡悲傷,也在她眉眼溫柔的神色中撫平。恍惚裡,他還是那個在風雪嚴寒中折梅的少年,童音笑語迴盪在山谷之間。為何此刻物是人非,而他卻更覺得平靜呢。因為成魔,所以成佛嗎?

她伸手接過那支殘梅,彷彿又回到那個花光如頰,溫風如酒的日子。心頭如潮漲潮落,這一刻不能平靜的,卻是一心想要平靜如水的她。輕垂的視線掃過手中的梅枝,哀惋地嘆道:“縱是一枝如玉玉也枯。”

一霎裡,風起雲湧。梅林中匆匆的幾許過客,也在他們身穿梭而去。轉瞬擦肩,相逢陌路。

第10章(2)

各自沉吟了片刻,林寒宵艱澀的問道:“姑娘該怎麼稱呼?”

“就叫我桑落吧。”她淡淡地說。一如他們是萍水相逢的過客。

“桑落姑娘,桑落姑娘……”他一笑,眉目中深深的痛色卻欲言難言,悉數化成笑,化成輕音淡語。

“你的病好些了麼?”她淡淡地開腔。舉步迎風而行,穿梭在梅花數下,像一縷淡淡的青煙。玉色的披風隨風飛揚,鵝黃色的羅裙卻步出一股出塵之姿。他們是該好好談談了,可是他們之間該談些什麼?談些什麼呢……

“好多了。”他隨聲道。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她的腳步,往梅林深處而去。這一片梅林花海,這一片晨曦中如霧輕揚的妙曼美景,成了點綴他們背影的一抹清豔絕色。

“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吧?”她揚眸,輕輕地注視著他。其實她是想說,報了仇,雪了恨,一定痛快無比吧。

“不好不壞。”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他懂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好也罷壞也罷,都失去了意義。

“可是我過的很好。劫後餘生,撥雲見日。睜開眼,又是一片新天地了。你也是如此吧。”她語氣轉淡,神色轉冷。

他心頭一痛。默默地看著那個閒淡的女子,彷彿那一夜裡激烈如火的她只是短暫的幻影。她是要讓他放手嗎?

“其實,我從沒想過責怪誰。包括你。包括曾老爺。”她笑了笑,一個對生父如此稱呼的女兒,真是世間少有。她繼續說道:“只是心中有一股怨氣。讓我不想再去面對曾經的種種。曾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曾家於你有負義之仇,那我就代替曾家來受過吧。其實於理,我不該怨你。你並沒有錯。沒有錯……”

但於情,卻難容麼。林寒宵雙手緊緊握住,手心裡火燒一樣的痛,讓他清醒了許多。她說他沒有錯,而他卻覺得今生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傷害了她。

她連綿的音色,在凜冽的寒風中愈加繚繞。看著手中的殘枝,笑得不知所然,語氣陡然一轉道:“可是我卻恨你。我不恨曾家讓我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