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大吃一驚,像是遇到了毒蛇似的退後了一步。“哪裡來的錢?又去賭了?借了多少?”

“姐,小瞧人了是不?小野太君獎賞我的。”楚軍歪斜著坐在椅子上,身子半躺著,眼睛乜斜地看著方梅,難以掩飾得意的神情。

“什麼?你給日本人做事?”方梅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眼裡噴出了熊熊火焰,那是由於極度的憤慨和哀傷織成的火焰。

“是啊!怎麼了,姐夫不也是給日本人做事嗎?”楚軍說嘟囔著說,嘴裡的哈喇子都淌了出來,像是腫包破了擠出的膿,看了讓人極為噁心。

方梅的牙齒咬著薄薄的嘴唇,感覺身體掉到了冰窟窿裡,整個心都涼透了,眼裡的失望到了極點。如果楚軍只是吃喝玩樂,那僅僅是人品不佳,現在當了漢奸,這是賣國,是出賣祖宗,是方梅絕難忍受的。她那雙充滿了嫵媚的眼波里,火焰熾烈,光芒如匕首,此刻就要殺人,殺死自己唯一的親弟弟。如果說,石冠中的投日還情有可原的話,那麼楚軍就一分值得同情的地方也沒有了,他純粹是為了個人的享受而認賊作父。

“說,你給鬼子提供了什麼情報?”方梅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我沒、沒做什麼?”楚軍的酒有點被嚇醒了,身子篩糠似的抖了起來,他從來沒有看見過方梅這樣犀利的目光。

“你說,說不說?”方梅瘋了似的,雙手抓住楚軍的衣領,拼命的搖晃著,儘管楚軍在拼命掙扎,方梅卻一點鬆手的意思也沒有,尖尖的指甲幾乎插進了楚軍的肉裡,楚軍疼得冷汗都流了下來,整個精神世界崩潰了。

“姐,放手啊!我說還不行。”

隨後楚軍開始講述,只是聽了那一件件令人齒冷的事讓方梅陣陣發冷,萬念俱灰。一方面感到弟弟沒有骨氣,給中國人丟盡了臉,給楚家丟盡了臉,另一方面感到了鬼子的兇狠、狡猾。如果鬼子掃蕩按照楚軍提供的名單去抓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人頭會落地,這是造大孽啊!她方梅不能不管,不能眼看著鬼子行兇。可是怎麼去管?她一個女人,如何孤身進入gongchandang的地盤?就是進去了,皇協軍團長姨太太說的話,有人會信麼?會不會把她當奸細抓起來?如果身邊有個信得著的男人,那就不一樣了,可以讓他進入山區,把情報送出去。這個人在哪裡?方梅開始在腦海中搜尋。突然,一個人的影子進入她的腦海,而且是那麼強烈,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她怎麼會想到他——王繁山。

方梅和王繁山幾乎沒有直接接觸,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學校,因為王繁山是西河小學的股東之一,每年都會到學校來一、兩次。那一次兩個人見面,一共說了不到三句話,可能是王繁山在學生大會上的講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記得當時王繁山講話時引用了法國作家都德《最後一課》裡面的一段話,十分大膽的,強調了中國語言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並告誡他們,一定讓孩子們學好中國語言,當時她心裡就很激動。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敢於說出這種話,無異於冒著生命危險,說明他是個愛國者。後來她才知道這個人是王府大院的少東家,名牌大學的畢業生。當王繁山和石冠中、楚軍走得比較近的時候,她在側面觀察過他,從他們嘴裡探聽過王繁山的人品和行為,無論是石冠中還是楚軍,對他的人品都沒有非議,這就十分難得了。在這樣一個亂世,人長得帥氣,有錢,卻潔身自好,那就離聖人不遠了。後來他們有過陸續接觸,雖然交往不深,但是她信著他。方梅心想,即使王繁山不答應做這種冒險的事,憑他的為人也不會出賣她。想到這,她推了楚軍一把。

“起來,把臉洗洗,我不想看見你這副樣子。”

“姐,你不生我的氣了?”楚軍怯怯的站了起來,剛才方梅的表現的確把他嚇壞了。

“你記著,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