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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出來的,自是指哪刺哪,準頭沒話說。只是木矛凌厲,可惜那遊俠兒不知如何動作,就掉轉矛尖,輕巧握住了木矛,除了不知所措的狠辣少年,其餘漢子婦人都提矛後撤,以此跟少年撇清界線。佩刀遊俠用矛尖刺透錢囊,策馬緩緩朝少年而去,錢囊針織嚴密,滑落木矛中段便停下。馬蹄不重,卻聲聲敲在流民心口上,那見財起意的少年沒有束手待斃,不退反進,面朝一人一馬撒腳狂奔,不跑直線,如蛇扭曲滑沙,身形靈活的少年稍稍掠過馬頭半丈處,腳尖一擰,狠狠轉折撞殺向馬腹側面。遊俠隨意伸手,握住了少年的頭顱,高高拋起,矛尖直指少年腹部。
這時候那些漢子婦人身後傳來一聲哀嚎,一個骨瘦如柴的女童踉蹌衝出人牆,遊俠皺了皺眉頭,長矛在空中倒劃出半個圓弧,少年重重墜地,逃過了被自家木矛穿透而死的命運,他摔得不輕,但是晃了晃腦袋,竭力站起身後,將面黃肌瘦的小女孩護在身後,死死盯住馬背上斜提木矛的遊俠。
遊俠兒丟擲出木矛,傾斜釘入少年和女童身前幾步的黃沙中,他的目光躍過少年頭頂,望了一眼那幫流民漢子婦人,這才勒了勒馬韁,轉身揚長而去。
皮包骨頭到連生凍瘡都無肉可爛的女童,嗚咽著抱住相依為命的少年。大難不死的少年雙手顫抖著拔出長矛,把那隻沉重錢袋子扯到手上,開啟繩結,只倒出一小塊碎銀子,然後就要把錢囊交給村裡長輩“分贓”,不是少年窮大方,而是別提什麼獨吞,就是稍稍要多了點,也都要挨一頓痛打。只是這一次,讓少年感到大出意料,村子裡那三十幾個男女,沒有誰來上前接過錢袋子。少年不蠢,記起了遊俠臨走前的那一眼,顯然是那位江湖高手讓這些人不敢碰銀子。少年家中早早沒了長輩,哪怕沒讀過一天書識過一個字,也讓這個世道教會了些人情世故,就用銀子跟那些人買了斤兩少到可憐的乾肉粗糧。
揮霍完了一袋銀子,少年沒有急於返回村莊,而是把僅剩的小塊碎銀交給妹妹,蹲下身,讓她騎在脖子上,緩緩站起身,提著那杆差點要了他性命的木矛,少年心中有些懊惱那隻錢袋子也給人拿了去,他望向青蒼城那邊,已經看不見那位遊俠了,少年笑臉燦爛道:“小草根兒,是銀子呦。”
死死攥緊碎銀子的小女孩下巴擱在哥哥腦袋上,使勁嗯了一聲。
那一騎趕在門禁之前進入了城牆破敗的青蒼城,這裡沒有關牒一說,能活著就是最大的關牒,誰管你的姓氏你的戶籍。在這座城裡,你是張鉅鹿張首輔都沒用,是皇帝的兒子也一樣。恐怕只有是北涼那姓徐的,才能說話作數。遊俠兒進城以後,高坐馬背,打量四方,跟北涼轄境內的城池的確不像,跟是富饒還是貧苦沒什麼關係,倒馬關也窮,只是倒馬關內的路上行人,活得安穩自在,青蒼城內大街上,其實不乏有錦衣綢緞的闊綽漢子拋頭露面,不過人人自危,相互打量,都戒心深沉,而且少有落單的遊人,多是成群結隊,一些蹲在街邊閒來無事的地痞青皮,也不似中原地頭蛇那般意態懶散,給人半死不活的感覺,此刻抬頭看他的幾夥人,就是一個個兇光四射,似乎一下子就算計出他一馬兩刀一身家當能賣出多少銀兩,也掂量出到底該不該為這份橫財去拼命。在這種人人豺狼的險惡地方,如果丟入一個吟風誦月的讀書人,恐怕也就是被當場亂刀砍死的下場了。
遊俠輕輕抬頭,看見了那棟城內最為高聳的狼煙箭樓,十數萬流民,將近二十年,只有四個人殺出一條血路,自封為王,其中三人分別佔了鳳翔臨謠青蒼,割據自雄,最後一個“藩王”在臨謠鳳翔兩座舊軍鎮之間,成立了個養活近萬人之巨的門派,手握青蒼的這一位,因為常年被北涼遊騎鈍刀子割肉,勢力最為疲弱,不過性子也是最是暴戾,本名蔡浚臣,曾經是位離陽江湖上不入流的劍客,後來在這邊僥倖出人頭地,就給自己取了不倫不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