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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一鍋滾燙油汁當頭潑下,從雲梯墜地,親衛冒死抬回。
身穿那件明黃藩王蟒袍的趙英,望著無比膠著的慘烈戰況,耳中充斥著城頭那邊的哀嚎和喊殺聲,以及自己身旁的擂鼓聲,當然還有寒風吹動趙字大旗的獵獵作響聲,這位在離陽王朝一直只是眾人譏諷物件的趙姓男子,緩緩抬起頭看著旗幟所繡的那個趙字,嘴唇抿起,似有一種負重多年終於如釋重負的解脫笑意。
攻城一方的撞城錘木都換上了第四架,最遠可及三百步仍具有可觀殺傷力的巨大床弩也毀壞大半,而小腥關幾座弩臺上的弩機早已沒有密集弩箭可射,零零星星,再無氣焰。但是誓死與城關共存亡的小腥關依然垂死掙扎,防禦兇悍,釘滿長五寸重六兩釘子兩千多顆、四面裝刃以增殺傷的狼牙拍悉數破爛,城上絞車施放且可以收回的夜叉檑和車腳檑更是斷了粗壯繩索,但是城頭上還是不斷有勇健甲士拋下鋒銳鐵鉤和長鐵鏈組成的“鐵鴞子”,狠狠丟擲後,即可鉤住攻城士卒的盔甲甚至是身軀,就像釣魚一般將上鉤之人懸掛在半空。
更有形狀奇特的剉子斧或鉤刺或鏟砍攀城之人的手臂。
稍稍策馬靠近戰場的趙英就親眼看到一名士卒的整條胳膊被剷斷,那手臂便先於士卒從城頭掉落。
趙英對此無動於衷,神情漠然地掉轉馬頭。
岌岌可危的小腥關告急,紀雲不得不命快騎出東城門求救於恨這關,約定雙方在清晨卯時一起奇襲淮南王大營,小腥關到時候會主動開啟城門衝出養精蓄銳的兩百騎軍,紀雲領頭衝陣,騎軍之後就是小腥關僅剩的四百人。趙英命麾下高手率十騎精銳斥候追殺,不料還是被負傷逃脫。第二天寅時,知道小腥關注定無法再守的紀雲果真懷必死之心,跟兩百騎軍出現在城內門口,不管恨這關主將是否救援,他都會為了大楚而戰死,正值壯年的紀雲不是不惜命,不是不懂時務,但是在他二十歲那一年的及冠,沒有出現本該為其授冠的父親,也沒有觀禮慶賀的大賓,是他自己為自己加緇布冠,因為身為大楚武將的紀海早已戰死沙場,叔伯三人亦是相繼戰死。
坐在戰馬上的紀雲讓部下開啟城門前,回頭看了眼那些火把照耀下的一張張臉龐,沒有說話,只是猛然抱拳。
這一天,西楚叛軍小腥關守將紀雲,於卯時出城主動衝擊淮南王。只是“趙英大軍”似乎早有所料,有條不紊地列陣而守。而三關中騎兵數量最多的恨這關,不顧西線主將謝西陲當時定下的據守軍令,傾巢出動,八百騎軍和兩千五百步卒火速救援,被守株待兔的趙英真正主力在半途中打了個,先鋒八百騎在勁弩攢射之下傷亡慘重,大軍一觸即潰,主將副將皆在混亂中被淮南王遊騎射殺,只留下老弱殘兵的恨這關城頭比小腥關更早以一支奇兵換上趙字大旗,恨這關步卒統領帶領七百兵馬逃回城下後,自刎而死。
紀雲在三次衝鋒後,死於淮南王趙英大將侯大通的一支羽箭,透顱而過,墜馬死絕。
小腥關兩百騎四百步卒,同樣全部死於衝陣。
身穿惹眼蟒袍的趙英下馬走過那些屍體,慢步登上城頭,望著東方升起的旭日,笑著說了句:“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接連告捷三關在手的淮南王沒有向太安城傳遞哪怕一封捷報,甚至沒有就此佔據廣陵道西大門戶之一的險隘恨這關,事實上這位藩王在破關後,就完全沒有分兵消化勝果的意圖,只是讓重傷的王檄和他的殘部繼續留在黃羊關,在三關城頭插上趙字大旗後,他率領所有淮南道士卒繼續向東而行,兵鋒直指險峻難攻的搖幽關,在恨這搖幽兩關之間,是水網密佈的廣陵道西面難得一見的平原地帶。
淮南王在恨這關稍作整頓後,帶上了一切可供騎乘的戰馬,緩緩推進。這個架勢,彷彿是在安靜等待緊急趕赴搖幽關的大楚西線主帥,那個年紀輕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