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蘇彥提著兩個蛐蛐籠子,一副沒正形的模樣,見到劉愈咧開嘴一笑道:“師傅,您怎捨得叫徒兒來了?這幾日可將我給憋死了。”

“是嗎?”劉愈拿著評書本子,斜瞅著他手上的蛐蛐籠子,“我給你的銀子,你就換來這兩隻差勁的蛐蛐?”

蘇彥嘿嘿笑道:“這不是買的,是我在九皇子府抓的,不能出去玩就找兩隻蛐蛐鬥鬥,當消遣唄。”

“你也別消遣了,把這兩隻蛐蛐放在我這裡,回頭再來取。趕緊吃點東西喝點東西,吃飽喝足了有事讓你去做。”

蘇彥提起精神:“何事?”

“去長樂宮門口跪著,直到跪到我出現,中間哪怕你被日頭曬死被雨淋死也不能離開,對外人就是說是對你曾經的過失去贖罪的。”

“又是跪?”蘇彥哭喪著臉道,“師傅,您能不能有些新意?跪地這種事,很難熬的。”

“你不想封王封侯可以不用去,還有……若是我去了見不到你人,要麼你從此就守著那一畝三分地當縣公混一輩子,要麼等你三皇兄當了皇帝拉你回長安城砍頭。自己瞧著辦!”劉愈急著要去跟何茂碰頭,還要跟徐軒築說一下這一兩日不能回家,走到門口他又回過身強調了一遍道,“記住,是在長樂宮門口,跪錯了地方我同樣幫不了你!”

第七十六章 局中局(中)

趁入夜前,劉愈趕到了城南歌舞教坊,抵達時何茂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劉兄弟,你再不來我都要去府上催你了。”何茂神情嚴肅道,“皇上特旨允許我們護送馮成遞的妹妹出城,定要拿到她手上的證據。現下探到她就在淮地商館。如何才能取得她的信任,還要你出謀劃策。”

有件事徐榮沒提,但劉愈在百官冊上了解到,馮家雖然只剩下馮成遞和孤妹馮成嫻二人,但在江淮一代有遠親,戶籍是長安,祖籍很可能是江淮,因而偽裝的人必須要精於江淮方言。這只是表面工夫,因為不清楚馮成遞與淮王除了那封私相授受的密函還有什麼其他聯絡,或者說有什麼接頭暗號,要取得馮成嫻的信任並不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御林軍的密探有很多到過江淮也有很多本身就是江淮人,從中選出幾個精明的化裝成一般的商旅,一行人要先出城一次,回來時護送著幾輛載著江淮土特產的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往淮地商館而去。

淮地商館是淮地商人在長安城的聯絡聚集之所,也是一個情報收容站,朝廷歷來對這裡都嚴防死守,因而真正的淮地聯絡特使也不會入住到這裡,可見馮成嫻並不太瞭解這些,來這裡也意味著她身份的暴露。劉愈與何茂帶著幾個淮地口音的隨從徑直走進商館後院,進去後一個四十多歲帳房模樣的人迎過來,細細打量了走在最前的劉愈一番,問道:“幾位是?”

劉愈環顧了一下天井四周樓下和樓上的房間,一個女子苗條的身影從二樓一個房間的門側探出身子,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回到屋內。其餘大多數房間都亮著燈,唯獨這女子的房間黑暗一片。劉愈心中已有定數。

“我們來找人。”劉愈用夾雜著關中腔的北地口音道。

那中年帳房明顯對劉愈的口音一愣,遲疑道:“這位兄臺,不知來往何處?又是找尋何人?”

劉愈眼睛軲轆亂轉,突然嘆口氣,嘴湊上中年帳房的耳邊,像是蚊吶一般嘀咕了兩句,那中年帳房湊近耳朵也沒聽清楚。劉愈言罷正色道:“此事不容有失,勞煩通稟。”

說完劉愈回身往後院外走去。那中年帳房想追問也不得。

“劉兄弟。”何茂跟在身後,很不解,“你到底對那人說了何事?”

“我什麼都沒說。”劉愈一笑道,“雖然我什麼都沒說,但他覺得我說了什麼,那就是什麼。”

何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