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逢賭必輸,他走近與她兜搭——」

「完了。」

「是,她跌了籌碼,他替她揀起,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金瓶心中欽佩。

師傅最拿手的本領是永遠讓那人走過來,不不,她同金瓶說:「你不要走過去,那樣,他會有所警惕,你待他自動走過來,自投羅網。」

師傅幾乎是個藝術家,也像一般藝術家,不擅理財。

「她說她臉上敷的胭脂粉,其實是一種麻醉劑,嗅了會有眩暈的感覺。」

「不,」金瓶笑了,「從來沒有那樣的胭脂,是那些人自己迷倒了自己。」

兩個人都笑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指使那職業賭徒的,是一家美國商行,那原來是一仗商戰,美國人想併吞咖啡園。」

金瓶點點頭。

他忽然說:「小露說你叫她收拾行李。」

金瓶說是。

「你不該見外,我說過你們可以一直住在岑園。」

「人貴自立。」

「那是指沒有相干的人,我與你師傅若果結婚,你們就是我的孩子。」

金瓶一怔,沒想到魁梧的他有這樣浪漫的想法。

「有空到歐娃呼及貓兒島來參觀,那兩島也有岑園,我家族現在只剩我一人,你們住在這裡,我也熱鬧一點。」

金瓶不出聲。

「家母生前辦了幾家幼兒園,現在共有學生百餘人,免費教學,她有空時最喜歡同孩子們一起做美工,你可有興趣?」

金瓶微笑。

這大塊頭中年人真的可愛慡朗,一臉鬍子渣,幾乎看不清五官,啤酒肚,手掌有蒲扇大,像一頭棕熊。

想念師傅,金瓶垂頭。

「金瓶,你真名字叫什麼。」

金瓶答:「我不知道。」

「你想知道嗎?」

「我已不再肯定想知道什麼。」

「一個人生世如謎,一定十分不安。」

玉露出來了,「師姐,我不知道什麼該扔掉,什麼該儲存。」

岑寶生咳嗽一聲,「在岑園的東西,全屬於我,不可以送人,也不可以帶走。」

金瓶訝異,這人如此情深,始料未及。

她走進師傅寢室,發覺房間寬敞,但傢俱不多。小小一張梳妝檯,用鏡子砌成,像一藍水晶燈似反映陽光,形成片片彩虹,碎碎落在牆上及地上。

光是這張小鏡臺,就叫人回思。

鏡臺上有一雙白手套,一塊披肩,長長流蘇搭在小座幾面。

衣櫃裡只得十件八件衣裳。

的確毋需收拾什麼,師傅根本沒有身外物。

岑寶生說:「無論喜歡逗留多久都歡迎。」

這話已經重複多次,金瓶十分感激。

玉露說:「我倆是女生,無所謂哪裡都可以生活,秦聰卻不想寄人籬下。」

岑寶生說:「我手上有幾類生意,秦聰可以選一樣,這不是問題。」

玉露嗯一聲,「他的意思是,他不愁生活,不求安定,又不乏友伴,他決定浪跡天涯,靠自己生活。」

金瓶意外,「他這樣說?」

「是,師姐,他的意思是,你不必替我們著想,一出生我們已經註定是另外一種人,我懶讀書,他懶做官,我們商量過,決定組隊打天下。」

金瓶輕輕說:「那麼,我也去,老規矩。」

岑寶生見無論如何留不住這三個年輕人,不禁氣餒。

玉露微笑,「那麼,我去通知秦聰。」

他們三人,也沒有太多行李需要收拾。

稍後,秦聰回來了,他們坐下來商量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