褸的醉漢跳了出來。他睜著惺忪的醉眼,大聲道:“連城璧喜歡的不是沈璧君!他喜歡的人是,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酒杯兩個衣履整潔的夥計圍了起來,你一拳,我一腳地開始痛毆他。

他們邊揍邊罵道:“他媽的,今天可叫老子們逮住了,你躲在窖子裡偷喝酒,卻害老子們替你背黑鍋,非揍死你這個王八蛋不可。”

先前被醉漢搶白的人道:“唉,別打了。瞧他已經醉成這樣,也怪可憐的。”

夥計道:“可憐?誰可憐我們?這小子在店裡酒窖中躲了兩天,整整偷喝了四大缸酒,老闆怪我們偷的,要扣工錢,這也罷了,這小子偏偏又在空罈子里加水,害我們又挨客人責罵,險些連飯碗都砸了,是他存心不讓我們過日子,不揍他揍誰?”

醉漢兩隻手緊緊抱著頭,任憑打罵,也不開口。

周圍已再沒有人為他求情。

暴雨初晴。

醉漢蜷縮著身子,被人丟出酒店,丟在了泥濘裡。

他掙扎著似乎想從泥濘雨水中站起來,卻似已沒有站起來的力量和勇氣。

一雙精緻的鞋子停在了他的眼前。

他緩緩抬頭,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美麗卻疲憊的臉。

風四孃的臉。

她依然還是曾經的她,風華絕代。可醉漢竟然看到她的眼角,隱約有了一絲皺紋。

這多可怕呢?

最可怕的是,風四娘自己竟全然不在意。

醉漢卻豁然轉開眼,不敢看風四娘。

他似乎害怕面對風四娘,更害怕面對一個已變了的風四娘。

風四娘確實已變了。

她不再騎最快的馬,不再喝最烈的酒,不再拿最快的刀……

她的心已經老了。

女人的心若老了,豈非與死已沒有區別?

風四娘看著醉漢,面無表情道:“為什麼?”

醉漢沒有說話,只是低下了他的頭,將整個臉都埋在了泥濘裡。

蕭十一郎,他豈非正是蕭十一郎?

風四娘道:“冰冰呢?”

冰冰呢?

冰冰早已死了。

蕭十一郎將她的屍體送回了她的家鄉,送回了埋葬她母親的地方。

風四娘說:“蕭十一郎呢?”

蕭十一郎呢?

蕭十一郎豈非也已死了?他死在了他的愧疚裡,死在了他的耿耿於懷裡?

風四娘眼角已經乾涸。她只是淡淡道:“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是要割鹿刀,還是見連城璧?”

她絕不會想到,蕭十一郎竟下意識就吐出一個字,“酒。”

他要酒。

他不要連城璧,不要割鹿刀,他只要酒。

他要忘記對沈璧君的愧疚,他要忘記對冰冰的愧疚,他要忘記對連城璧的思念。

只有酒。

風四孃的臉色陡然扭曲起來。

她看著蕭十一郎,忽然慘笑起來:“也許真該讓連城璧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她話音未落,蕭十一郎忽然手腳並用爬起了身子,轉身就要逃走。

風四娘狠狠一巴掌,將他甩回泥濘裡。

她扇的很重。但她甚至沒有感覺到手心有任何疼痛,也許是她的心已遠比這更痛。

然後她轉身離去。

割鹿刀被丟在了地上。

當年把將江湖攪地風生水起,引得無數人為之瘋狂的割鹿刀,就那樣被風四娘丟在泥濘裡,靜靜躺在蕭十一郎身邊,全然不見曾經的榮耀與光芒。

誰都不要它了。

蕭十一郎趴在地上,伸手摸索著割鹿刀。然後小心翼翼,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