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除了眼下這個外都被他殺得一乾二淨的情況下,天帝也找不到其他的參照物可以用作對比——這個時候,帝釋天下意識地忽略了百年前某個在他假裝不知情的默許下,被一名紫眸少年偷偷帶走,藏進了封印之森的嬰兒。

那紫眸少年眼熟非常;和曾經出現在安緹諾雅與吉祥天身邊的那個長得一模一樣。不過讓帝釋天覺得有趣的是,那少年潛入善見城結界時;在額心開啟的豎眼。

這天界的墮天,原來不止他一個。

秘密一旦露出了一角,就再也藏不進黑暗裡。

孔雀的身世,很快被揭開,透過那繼承自阿修羅王的幻力火焰看到一切的瞬間,帝釋天按著額頭,笑得簡直要喘不過氣來。

多麼精彩絕倫的一家!

帝釋天懷著一種期待的寬容心情,默默注視著那少年在陰影中遠遠望著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過笑容的吉祥天,然後躲藏在舍脂的宮殿裡。當他那美麗的天妃撐著自己剛剛分娩過的虛弱身體,將一個幼弱得連眼睛都沒睜開的,有著一對尖耳的嬰兒丟進飼養著猛獸的庭苑中後,少年悄悄偷走了那一個預言之子。

儘管帝釋天曾經打算將這嬰兒扔到阿修羅城裡——天帝認為住在那兒的那個人應該很適合照顧它。不過在看到孔雀額心的眼睛之後,他就改變了自己的主意。

他不動聲色地引導著那個抱著襁褓的少年進入善見城的另一處禁地——那兒囚禁著不願為他作出預言的星見,九曜。

讓他看看,所謂的命運,在新增上了另一個墮天的砝碼之後,是否擁有和他對抗的力量吧。

帝釋天慷慨地將這個訊息分享給了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那個預言之子唯二的親人——安緹諾雅。

“你發現了孔雀是前天帝的兒子,然後現在他偷走了舍脂剛生下的孩子?”公主歪了下頭,有些不解:“那麼你為什麼不把那孩子帶回來呢?而且……幹什麼告訴我這個?”

就好像她會關心舍脂跟他——帝釋天的兒子似地。

“因為那是你哥哥的兒子。”帝釋天露出了一個帶著點惡意的微笑:“舍脂生了一對雙胞胎。”

“呃——哦。”安緹諾雅用一種不知怎麼形容的表情停頓了一會,最後發出個驚歎。

她理了下思路,依然帶著那種類似於讚歎的表情,慢吞吞地說道:“孔雀是前任天帝和親姐姐的兒子,他有個異母妹妹吉祥天,而吉祥天是現任天帝你的屬下毗沙門天的妻子。然後今天,前任天帝的兒子偷走了現任天妃和——阿修羅王的孩子,而天妃同時還生下了你的兒子。”

即便是巫妖,也不得不為這錯綜複雜的關係而感到暈眩。

帝釋天躺在長榻上一邊喝著酒,一邊大聲笑:“你忘了說,舍脂生的這對雙胞胎,其中一個的父親還親手殺了另一個的父親。”

“沒錯。”安緹諾雅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瞥了眼身邊的修羅刀:“看起來善見城的人際關係比鍊金陣更復雜。我拒絕搬到上面去是正確的。”

“隨便你。”帝釋天無所謂地答道,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稍等。”法師叫住了他。

“還有什麼事嗎?”

“孔雀把那個孩子帶到了哪裡,你知道的吧?”

帝釋天注視了她一會,“封印之森。”他如此回答,隨即便轉身而去。

封印之森的位置在哪,法師並不知道。

但這禁忌之地的所在,卻瞞不過阿修羅王。

帶著修羅刀,安緹諾雅穿過了封印之森外那些早已魔化的藤林。

最中心的位置,被蠶蛹似地包裹著,如心臟一般不斷鼓動的物體,在修羅刀接近的瞬間,自動地將那些裹覆的藤條向四周伸展蔓延,暴露出中間那蜷縮著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