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陣家常後,隨口問向她道:“嫂子昨晚至現在一直守在這南門外麼?”

那僕娘很是健談,點頭道:“是呢,過一會子便有人來接班兒,一氣兒也要值到明天的這個時候兒。”

“喔……嫂子們辛苦了。”我笑道,“那今早這橋被燒的時候,嫂子定當看見了。我起得晚了些,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景兒,嫂子可否講與我知,讓我也聽聽熱鬧?”

僕娘“嘖嘖”了兩聲,道:“要說這火來得還真是古怪,我這倆眼兒一直盯著那橋,硬是不知道那火是怎麼燒起來的!只看到‘唿’地一下子,整個橋頭突然就被火包住了……”

我連忙打斷道:“被火包住了?是從哪裡包起的?”

“從橋底,”僕娘想了想道,“橋底突地燃起高高的火苗子來,轉眼就包住了橋頭,而後那火便像著了魔似的,直直地燒到橋的那一端去,只幾個眨眼的功夫,整座橋就被燒燬了,全都掉到了下面的河裡。——那景象啊!真是把人嚇得心肝兒亂顫!”

從橋底、從橋底,這線索十分地重要,火勢如此迅猛,對於這條常年架在河水之上受潮氣浸透的木繩制軟橋來說,如果沒有助燃物,斷不會燒得如此之快。而最容易被人想到也最容易搞到手的助燃物,顯然就是油了,可林浣霞又要從哪裡弄來油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油灑在橋上呢?

火從橋底而起,這一點很是蹊蹺,橋下是十層樓距離的河水,如果不利用引子根本不可能從下面點火。我想了一想,問向僕娘道:“嫂子昨夜可曾聽到什麼動靜沒有?”

僕娘笑道:“在這個地方,一到了晚上,除了嘩嘩的水聲啥也聽不到的。”

“哦?為何呢?我看這崖下河水的水勢並不湍急啊,怎會有那麼大的聲音呢?”我奇怪地問。

僕娘笑道:“小姐有所不知,這孤峰最稀罕之處並不在於這峰本身的奇特位置,而在於峰下的這道河。這河水每到夜間都會漲起來,漲到最高時距咱們立的這塊平地不過才差兩丈多的距離呢!聽說這河的水是虞淵河水流過來的,虞淵河在太平城郊十里處不是有道河閘麼?從亥時(晚九點至晚十一點)起每兩個時辰開閘放一次水,至卯時(早五點至早七點)結束,孤峰這兒處於虞淵河的下游,河道又窄,因此每到夜間,河水流至此處便會上漲得極高。可惜小姐們晚上要休息,否則夜裡起來看看這河水漲時的情景兒也是挺有趣兒的呢!”

唔……每到夜間河水上漲,這條線索究竟有沒有用呢?即便河水漲到距橋底很近,林浣霞也不可能撐條船至橋底點火吧?!

僕娘這兒大概已經沒有什麼好打聽的了,我辭了她,獨自慢慢繞著樓往東走,而後再繞向北。由於恐高症,我始終未敢走到崖邊往下看,所以只好離得稍遠些用餘光拼命往下瞅。

正因什麼也瞅不見而猶豫著要不要硬著頭皮走近些去瞧瞧,忽聽得前方嘩啦啦地一陣水響,抬眼看去,見是五六個丫環正圍著一架探出崖外的轆轤打水,才剛頗為吃力地絞著繩子由崖下河水中打上一大桶水來,旁邊還放著四五隻大桶待打。

我便走過去假作湊熱鬧,含笑道:“你們這會子打水不覺吃力麼?不是說晚上河水便會漲起來,屆時再打豈不容易?”

其中一名丫環便道:“回小姐的話,人多桶少,這會子打的是做晚飯要用的水,晚上也要打的,是給小姐們沐浴的水。”

“喔……”我點點頭,不再多問,見小丫環們四個人挑了兩個扁擔,共擔了一桶水,晃晃悠悠地由北門進了飛仙閣,我這才看見那轆轤旁還放著好幾只備用的空桶及一大卷麻繩,心道萬一在河的上游有人撒上一泡尿,那我們這些人喝的水裡豈不全都是……惡。

快步離開此處,繼續繞著樓往西去,由西轉南,路過西門,經過賀小姐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