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歸根。生在何方,死後也要埋在何地。

大丈夫當馬革裹屍還。

妙就妙在最後一個“還”字上。

“我也想回家啊。”我喃喃自語。

什麼地方是家。

不是天橋下那個小賊窟,也不是養父母給我的安樂窩。

我的家在流星街。

靈魂早已經刻上印記,無論死在哪裡,就算屍骨無存,靈魂也終究會回到那裡的。

轉過頭,天空雖然依舊陰沉,但大雨卻漸漸小了下來。

“少爺,該吃藥了。”女傭從裡面拿來藥片和杯子。藥片足足裝了一個瓶蓋,至少有三種不同顏色的膠囊和藥片。

“你每天都吃藥?”

“嗯。”伊爾迷吃藥的動作極其熟練和習慣。

我望了一眼他的腿。

“少年,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女傭用眼神示意,大概是想叫我滾蛋。

雖然雨已經小了很多,但現在這樣跑出去,不到幾分鐘也會溼透的。

“我不想睡覺。”伊爾迷十分直接地回答。

“但是,二少爺說您每天都需要充足的睡眠。”

“我不想睡。”他十分執拗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等雨停了我就走。”我微微瞥了女傭一眼。

“你還會來嗎?”

伊爾迷問我這句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並不是敵人,而是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這種感覺十分奇妙,甚至不能用言語來描述。或許是因為他那平淡缺乏起伏的語調和所說的內容所產生的反差,又或許是他那無害的微笑。

寂寞可以打倒任何人。

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很寂寞。

訓練殺人工作,教導弟弟,銘記著家族傳統。他或許已經忘記了過去的種種生活,但唯揍敵客這幾個字被牢牢刻印在靈魂中。他已經不用揹負那沉重的家族責任——責任被拿走了,只剩下一個空洞,反反覆覆吸扯著。

一下,又一下。

我好像都能聽見那個黑洞的聲音。

原本準備用的“有空會來看你的”萬精油式回答,一下就卡在了喉嚨口。幸好這時候有人來解救我的尷尬了。

“離開我哥哥遠一點。”一個充滿了怒氣的聲音傳了過來。

抬起頭,黑髮美少年正在門外橫眉冷掃。

先前看到的黑髮美少年果然就是糜稽。我有點不知說什麼好的,但是距離伊爾迷距離太近了,近到都能一把掐死他。“別衝動啊。”我衝他笑笑。

他果然不敢再動,只是死死盯著我,眼睛都冒出火來。

“冷靜點啊。”我說,“殺手的準則都跑到哪裡去了。”

“……”

“我要做什麼的話早就做了,還等得到你回來嗎?”

“你想怎麼樣?”

“我是你哥哥請來的客人,對客人要客氣點啊。”我還是笑笑,“我本來是想追你的你甩人的工夫很不錯啊,一轉眼我就找不到了。”

伊爾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糜稽,他認識我們啊。”

“……廢話!”美少年爆發了,“就是他把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你還把人請進屋裡來,我不是說過不要放陌生人進來嗎?”

伊爾迷微微皺了皺眉,又看了我一眼。“可是,對我來說,誰都是陌生人吧。”他看上去表情挺無辜的。

“……”糜稽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樣子氣得發了瘋,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老實說,我跟你沒冤沒仇的,倒是你幹嗎總是盯著我?”

當年我哈胖子,所以沒把你怎麼樣——當然了,現在你變成美少年我也覺得挺不錯。可是我不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