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馨自己的父親賀思平,乃是翰林出身,左督察御史,在大齊朝的文人清流中享有盛譽。當年龐太后亂政的時候,賀思平以一家之力,保下了鎮國公府所有人的性命。這種號召力,沒有帝王可以忽視。

就連父子相繼任首輔的裴家,跟賀寧馨的關係來往也很密切。賀寧馨本人是楚謙益和楚謙謙的誼母。楚謙益和楚謙謙如今被楚家除了族,入了裴家的族譜,改姓了裴,應該叫裴謙益和裴謙謙了。

這樣一來,整個大齊朝,從武將到文官,從軍中到清流,鎮國公府看似左右逢源,意氣風發,其實已經坐到了快要爆發的火山口上。

若是寧遠侯府想對付鎮國公府,只要有人將這些關係串聯起來,在聖上,或是大皇子跟前露個口風,鎮國公府就會落了下風,取代寧遠侯府,成為聖上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這樣一想,賀寧馨不由得汗流浹背。——自己枉為賀寧馨,居然到現在才意識到鎮國公府面臨的惡劣局面,已經超越了寧遠侯府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躲過有心人的明槍暗箭,護住一家大小平平安安?

簡飛揚聽了賀寧馨的分析,也有些不安,起身在屋裡走來走去,道:“我們簡家世代忠良,為聖上赴死的人不計其數。就連我爹,也是為了如今的聖上而死……”

賀寧馨看著簡飛揚在屋裡走來走去,有些眼暈,低頭喝了一口茶,垂眸道:“寧遠侯府何曾不是世代忠良,怎麼到了老寧遠侯手裡,就變成這個樣子?——其實很簡單,此一時,彼一時也。”

人心都是會變的。特別是在那樣無上榮光的權勢誘惑之下,不是每個人都如簡飛揚一樣,擁有百折不撓,貧而不改其志,苦而不折其腰的赤子之心的。

簡飛揚回頭,看著賀寧馨的側影,有些不確定地問她:“我對聖上也從無二意。聖上不會不曉得吧?”

賀寧馨仍然低著頭,輕聲道:“當然曉得。不然不會差你去做這些機密的事。只是從聖上讓你做得事來看,也是既用你,也防你。——從來都是兩手準備。”

簡飛揚有些頭疼,抓了抓頭上的髮髻,苦惱地道:“那怎麼辦?早知道我裝病好了……”

賀寧馨靈光一閃,抬頭看著簡飛揚,抿著嘴笑,誇讚他:“說得好還是你比我聰明,怎麼想出這樣好的法子,真要好好獎賞獎賞你”

簡飛揚沒有反應過來,問她:“……我說了什麼法子?我什麼法子都沒有想出來啊”

賀寧馨起身走到簡飛揚身邊,拉了他的手,往內室走去,道:“從現在開始,你給我裝病。”

簡飛揚嘴角忍不住的上翹,道:“……也好,這樣我可以名正言順、正大光明地大白天都待在內院……”

大齊朝的男子,一般白日裡不進內院,以免被人詬病。

賀寧馨覺得自己額頭上又掛上了兩條黑線,回身敲了簡飛揚一下,道:“別打岔,我說正事呢”

自此以後,簡飛揚便開始逐步“生病”。

許是山居著了涼,聽說先是有些頭疼,然後胃口不好,緊接著又開始斷斷續續地發熱。

賀寧馨和簡飛揚在西山半山腰的別莊住了一個半月,請了好幾個太醫過去給簡飛揚診脈,甚至驚動了宏宣帝,親自傳了太醫院最好的太醫宋醫正,去給簡飛揚診脈。

宋醫正的到來,算是給簡飛揚的病正式定了診,據說是積勞成疾,早年軍中的舊患復發,整個人憔悴了許多,連說話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賀寧馨抹著眼淚過來跟宋醫正敘話,擔心地問宋醫正,簡飛揚的病會不會影響子嗣,說自己忝為簡家的宗婦,卻沒有給簡家傳宗接代云云。

宋醫正便安慰了賀寧馨半天,又分別給她和簡飛揚診脈,想開一些有利子嗣的方子,給兩人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