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這殘妖細作,扮作這般,便逃得天父天兄手段麼!”

為首的紅衣黃巾漢子忽地一聲大喝,說時遲那時快,三人中已躍起一人,劈手摔出個茶壺,奪路便往門口跑。

“哪裡走!”

漢子們一擁而上,將那人撲倒在地,三下五除二捆了個結實,從地上拉得跪坐起來,卻不是那尖臉是誰?

“僥倖僥倖!”

黃畹忽然想起,這尖臉漢子,自己曾在塘橋龐鍾璐大營見過一面,記得是永昌徐氏的心腹。

“爾這蠢物件,”為首漢子走到那人身前,笑著踢了他一腳:“爾若不跑,本爵一時還辨不出爾來。”

“大人智珠在握,今日正是天做事,認這殘妖一面飛,諒逃不過大人手段!”

幾個屬下圍作一圈,異口同聲地吹捧起來。為首漢子乾笑兩聲,喝令眾人將犯人押回候審,自己卻大喇喇走到櫃前:

“爾這先生,店內妖人作怪竟不作聲,論理當枷號者,看劉矮子面上,且寄下這一番!”

黃畹依稀認得這人是陳斜眼管下一個參軍,也不知封的福爵還是燕爵,哪敢強嘴,忙陪笑道:

“大人見教得甚是,請坐奉茶,請坐奉茶。”

“罷了,”那參軍(2)一擺手:“本爵尚要去交令,告辭!”

“大人留步,”黃畹忽地想起件事來:“大人久歷戎行,可見過忠王殿下?”

參軍不識幾個字,“久歷戎行”是什麼也聽不懂,但忠王卻是懂的,不知怎地,他眼中忽閃過一絲古怪:

“爾問忠王殿下作甚?”

“也沒什麼要緊,在下只是聽說殿下詩寫得甚好,心中頗為景仰,不知是真是假呢?”

“當然是真,哼!”參軍狠狠瞪了他一眼:“殿下若非學此無用之物,何至寵著爾們這些擔不得擔、打不得仗,只曉得糟踐飯食的酸生廢料!”

天黑了,蘇州城內黃畹下處。

狹小的斗室門窗緊閉,小桌,一盞昏暗的油燈無力地吞吐著火苗。

黃畹負手站著,凝視著桌邊坐著的、那個白天被自己藏下的人。

這人一身菜農打扮,光腳穿了雙舊草鞋,滿身滿臉都是塵土,一雙眼睛也黯淡無光,如果不是自己開口,黃畹怎麼也辨認不出,他就是曾經神采飛揚的老朋友、洋學生容閎。

“達萌兄不是去了天京?怎變作如此模樣?”

“一言難盡!”容閎端起一碗水,咕咚咚喝了幾口:“我在天京見了洪仁��哺����頸咎噶宋業募�猓�幌氳劍�Γ �

“怎麼,他聽不進去?”

“如果只是聽不進去倒好,我這人別的好處沒有,耐心還是有的,”容閎長嘆一聲:“他是無論我說什麼都連聲叫好,簡直沒一樣不好的,可叫好歸叫好,卻沒哪怕半件事照著去做的,不但沒做,甚至連跟他那些洪家親戚、太平同僚都不肯提起。”

幹王洪仁�祁凳羌��模�勻葶日夥�庥齙掛膊瘓躒綰緯銎媯��烈靼肷危�嘔夯旱潰�

“那你就放棄了?”

“當然沒有,”容閎搖頭道:“我怕他不好理解,於是花了兩晚,專門寫了個文字送給他。”

“這回呢,這回怎樣?”

“……有結果了。”

“哦?”黃畹奇道:“有結果了?什麼結果?”

“很好的結果,可惜不是我想要的那種。”容閎又喝了口水:“他當天興沖沖出去,說是去見他的堂哥太平王,我當時很高興,心想,他一定是拿著我寫的東西去勸太平王了,沒想到當晚他把我又請了去,鄭重其事拿出個小盒子給我,你猜,是什麼?”

“是什麼?”

“是印,”容閎苦笑著,用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