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的影子。

比她醒得更早的是鄭念初,黑燈瞎火地指望著手機的螢幕收拾著。她今天一定穿了羽絨服,衣料間摩擦的聲音沙沙地響在耳邊,直達她枕在枕頭上的耳廓。

鄭念初將衣櫃裡屬於她的衣服摟了常穿的幾件,她和林聲個子都長得差不多了,她要高一點,但也沒有高太多,平時也會有互穿衣服的時候。留下來,林聲也可以穿。即使帶走,沒準她又長了點,穿不上了呢。

帶不走的東西天多,不止這衣櫃裡的一件件。輕輕地放置在椅子上,她或疊或捲地塞進箱子裡,箱子底部鋪了幾本書和筆記。她不再是幾年前搬家連舊書都要帶上的鄭念初了。

就像衣服帶了可能會長個子,課本到了燕城也會換一種模樣,時間和空間都具有改變事物的能力,她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她蹲在地上,把一件毛衣填進外套旁邊的縫隙,抬起頭發現了林聲的目光,清醒,沉靜。在這樣的對視裡,鄭念初有些訝異地發愣,她很難不沉默,但這樣的對峙也沒有太久,她低下頭,扯過椅子上最後一件圍巾疊好了放進去。

其實,林聲知道與不知道都沒有關係,她只是捨不得一大早把她叫起來。凌晨是一天最冷的時刻。

若做好了放棄的準備,很多東西不必帶,收拾其實是一件做不了多久的事。只是這樣的輕裝上陣就常常讓人覺得還沒有收拾好,還有很多該裝的東西沒有裝。

坐起來,沒有再出聲,也沒有穿衣服起床,面無表情地坐著,眼神跟著收拾行李的鄭念初移動,漸漸背脊不知不覺地彎下來。

指尖凍得冰涼,泛著淺紅色,一路蔓延到半個手背。

&ldo;充電器。&rdo;

安靜的房間響起這麼一句話。被提醒的鄭念初就站起來拉開了抽屜,又從裡面發現了除了充電器之外的要帶走的東西。

手工課上林聲做了送給她的小木雕,兩個人到淮山後面的小廟裡跟風求的符,諸如此類許許多多的小東西,她翻完了一個抽屜,手裡就多了好些小玩意兒。

全部放在箱子裡,她將敞開的箱子放置在一旁,蹲著蹲著,手機螢幕的燈光暗了下去,又很快滅了。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等神經適應了這樣的黑暗,它又染上了夜色的深紫,比漆黑的顏色要淡一些,使得她們在這樣的夜色裡能夠看到對方。

簌簌的摩擦聲又清晰地響起來,林聲套上了外套,準備起床了。床頭檯燈開啟的一瞬,明亮的白色燈光下鄭念初的眼神有一瞬的躲閃,似乎是被突然亮起的燈光刺了眼。

&ldo;吵到你了?&rdo;她問。

林聲下了床,開啟鄭念初沒有開啟的其它抽屜,幫著她收拾,把那些細小的東西整齊地碼在箱子裡,蹲下來後正好和鄭念初平視。&ldo;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rdo;

鄭念初沉默。

&ldo;你一點都沒有想過對策,只想逃避是嗎?&rdo;

&ldo;我們沒有對策,&rdo;鄭念初平靜地說,&ldo;也不會有。&rdo;

當她和林聲的感情要站到林徵望和傅淮寧的對面時,她就開始無地自容,無條件地放棄。她是橫插在這個家庭裡最不穩定的成分,她的血緣裡有那些罪名的前科。

她本就處在道德和感情的低谷。

林聲冰涼的手地掩住臉龐,讓她在這樣的凌晨比前面半個冬天裡的每一秒都要清醒。比起鄭念初的理智,她的掙扎顯得偏執又愚蠢,是深陷泥潭猶自無力地妄圖自救。

&ldo;我送你。&rdo;

鄭念初看著窗外,鼻腔撥出的氣息都帶著水汽的白。&ldo;早上太冷了,你別出去了。&rdo;

林聲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