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沉,他趁勢俯身往下一抄手,想要托住無情的肩膊,借力把他推上石階。

可是,他這一俯瞰才發現,無情之所以比他略遲,不是他行動上不便,或因反

應慢了一些,而是無情在經過那口大香爐之際,做了一件事:他貼近銅鼎香爐,上

身挨近,一揚手,像撒豆撒粉似的,往香爐裡撒了一把“東西”。

這些“東西”自他指問打了進去,離開指縫的一瞬間,都閃了一閃,亮了一亮。

然後香爐咕嗜嗜了幾聲,整個香爐似一隻大贍蛛似的,蠕動了幾下,才靜了下

來。

無情在出手的時候,正好,那是聶青飛身掠過,腹部向著香爐頂之際。

無情一撤出了手上的事物,身子立即一屈,雙手往下一託,也不知他扳住或按

下了什麼機關,呼的一聲,整個輪椅便離了地,斜飛上石階,竟比聶青還早一步到

了廟門。

所以,聶青那一抄手,也撈了一把空。

也就是說:無情不讓他扶,也已上了石階,並且先行“解決”了香爐裡聶青所

忽略的事物。

——這殘障的人,竟傲慢得不讓人相扶!

白骨精 第三回 開場黑

聶青冷哼了一聲。

無情的木輪,已“砰”地撞在廟門上。

門給撞開。

無情已闖了進去。

那兩扇門又迅速合上。

聶青再不遲疑,就在門關上的剎那,他也已閃了進去。

眼前一黑。

黑。

—團黑。

裡面一團黑。

整座廟,都一片漆黑。

聶青沒想到一照面孔會那麼黑。

一開場就是黑。

他神凝八方,氣聚一元,小心提防,全面戒備。

他一入廟,第一個反應就是:馬上移位!

他一閃身,已移開了原來的位子。

理由非常簡單:如果廟裡有敵人埋伏,在這漆黑一片裡,誰也難以辨認敵蹤,

但最好下手的地方,便是門口。

因為人都是從這兒闖進來的。

所以聶青馬上離開了門口。

他一錯步,打橫邁了六尺,又一長身,往前掠了八尺,再橫跨三步,其間他憑

敏銳的感覺,避開了四至五件不知是桌是椅還是柱的事物。他雙袖鼓起,氣守丹田,

聽聆動靜。

一有動靜,他就出手。下手。

可是,沒有動靜。

完全沒有動靜。

沒有動。

一切都靜。

甚至連呼吸聲也沒有。

他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可是,無情的呼吸聲呢?

——怎麼他也像一人廟門,就如泥牛人海,消失。消融在黑暗中了呢?

難道,這片黑是腐蝕性的?

在這一片幽暗裡,聶青擔心的是三件事:一,敵人在哪裡?

二,敵人知不知道自己在這裡?

三,無情和習玫紅去了哪裡?

——莫不是他們也跟自己一樣,在黑暗裡屏息以待,靜待敵人露出破綻?

還是:一進門已為敵人所制,現在只有自己孤軍作戰!?

看不見。

看不到。

黑。

到處是。

到底是。

——黑暗,無處不在。

無所不是。

聶青己開始滲出冷汗。

汗流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