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到了極點的人和那位風度翩翩、風流儒雅的田家長公子聯絡起來。

葉小天道:“就因為你變成了這副模樣,所以你寧可假死,也不願再見她?”

“呵呵,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自己看了都討厭,當然不願讓韌針看見。不過,這並不是原因,原因只有一個:有人想讓田彬霏死掉,想讓我變成她的鬼謀士,想讓白泥田氏,變成田氏嫡宗!”

葉小天警覺地道:“白泥田氏?田雌鳳!”

田彬霏把面巾輕輕拉上,重新遮住了那厲鬼般的模樣:“不錯!她也想匡復田氏榮光!其實哪一房做田氏之主,在我心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田氏能重新站起來。如果她能辦到,我便盡心竭力地輔佐她又如何?”

“可惜……”田彬霏冷笑起來:“女人就是女人,她有心機,鬥得垮擁有龍虎山背景的掌印夫人,能讓楊應龍對她言聽計從,可她卻愚蠢的把田氏復興的希望,寄託在楊應龍身上。”

田彬霏的語氣裡充滿了濃濃的不屑:“楊應龍謀奪天下的機會有多大?怕是不到兩成!即便他真能成功,那也是以一方土司而得天下。以臣篡君得天下的,最怕別人也來篡君;以弟弒兄得天下的。最怕兄弟、兒子有樣學樣兒!

楊應龍若以土司之身成就大業,他會扶持田氏振興?異想天開!楊應龍縱容她擠走張氏,只因楊應龍不喜歡張氏;楊應龍對她言聽計從,是因為她的建議正合楊應龍的心意!一旦楊應龍登九五至尊,會受她左右,扶持田氏嗎?”

葉小天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他大概明白田彬霏的想法了:“所以,你決定將計就計?”

田彬霏沉默片刻,緩緩地道:“不錯!楊應龍的野心,我一直都很清楚。一直以來。我的謀劃都是:等楊應龍反!只要他反了,我就盡我所能,助朝廷平叛,以莫大戰功來恢復我田氏對兩思的統治!

如今,田雌鳳既然招攬我為她所用,我為什麼不將計就計?我不在,田家還在!我為田家謀劃的一切都會繼續執行,我在與不在都不重要!可楊應龍身邊有沒有我,結果卻會大不相同呢……”

葉小天道:“你潛伏到楊應龍身邊。當然是為了對付他!他要算計我,所以你救我?”

田彬霏笑了笑,道:“沒錯!”

葉小天沉默了,他沒想到。田彬霏竟是一個如此拿得起放得下的梟雄。之前他還殫精竭慮地想要殺掉自己,轉瞬之間,他就能拋下原來的計劃,轉變立場。不惜餘力地來解救他。

翻手成雲,覆手為雨!梟雄本色。

當然,很多事情的動機都未必是單一的。就像田彬霏之前想殺死葉小天。除了他想越過葉小天直接攫取臥牛嶺的力量,同時也是緣於他對葉小天畸形的嫉意。而今他選擇解救葉小天,除了並不看好田雌鳳的計劃,還緣於他對他自己殘缺醜陋的身體的自卑與厭棄。

但這絕不是主要原因。一直以為,田彬霏就不喜歡小妹與葉小天的接觸,但是直到田妙雯成為臥牛山的掌印夫人,他都沒有對葉小天動過手腳就是明證,只因為那時的葉小天對田家有用。

在田彬霏心中,至高無上的、可以令他為之犧牲一切的,永遠都是他的家族,永遠都是這個從他記事起,就一遍遍由他人灌輸、再自我灌輸到他心底的理念。

葉小天弄懂了他要這麼做的理由,可還是不明白方才那一幕荒誕戲究竟是演給誰看的。那些人若是田彬霏的部下,他就不需要演戲。如果那些人之中另有田雌鳳或楊應龍的人,他的戲穿梆到這種程度,又怎麼可能瞞得了人?”

對於葉小天的質疑,田彬霏先是笑了笑,葉小天只能從他蒙面的黑紗感覺到他在笑,幸好他蒙著臉,昔日那個一笑便盡顯風流倜儻的名門公子,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