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才十二歲就知道給他縫製衣衫的親妹子,想到老父親鬢邊花白的頭髮,孫偉暄如同受傷的孤狼,慘烈地嚎叫了一聲,紅著雙眼擲出了他腰間的刀。

“兄弟們,孫偉暄就是劫走……”

“噗!”

一口雪亮的鋼刀,從他的背後兇猛地貫入,帶血的刀尖從前胸露出半尺,邊峰奔跑的速度頓時緩了下來,他又奔跑幾步,終於停下,吃驚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露出的刀尖,雙膝無力地一軟,膝頭重重地磕在草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孫偉暄追了上來,他握住了刀柄,淚流滿面。他沒有勇氣去看邊峰,閉著雙眼用力拔出了他的刀。

田彬霏負著雙手,閒庭信步般跟在他的身後,眸中微微露出滿意的神色,無論如何,一切總還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孫大哥!邊峰?你……你……”

宋堯日隱約聽到邊峰的呼喊,向這邊迎了過來。他看到的是,夕陽下,邊峰跪在地上,頭顱軟軟地垂下,孫偉暄站在他的身旁,手中持著一口帶血的鋼刀。

天邊最後一絲夕陽,給那刀頭淌下的一線血絲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邊,隨著風,輕輕地飄揚著,卻綿延未斷。宋堯日如見魔鬼,驚愕地一步步退卻,孫偉暄提刀站在那兒,渾身瑟瑟發抖。

田彬霏摸著下巴,沉吟片刻,緩緩地道:“你找到了唐漢三和顏水圳的下落,查清了那批貨物的去向,但是卻中了他們的埋伏,你的兄弟,全死光了!但是你帶回來了訊息……”

“呵呵……”田彬霏輕笑起來:“這個主意不錯。陷阱,就從這裡開始吧。”

孫偉暄身子劇烈地一震,慢慢抬起頭,雙目赤紅如血。

既已入魔,還能回頭麼?

他手中的刀如重千鈞,但還是被他慢慢舉了起來,刀頭那綿延的一絲鮮血,終於被風吹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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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還是歇息一下吧,屬下找輛車……”

曠野中一棵大樹下,葉小天的侍衛把那染血泛黃滿是灰塵的繃帶扔到一邊,將金瘡藥小心地灑在傷口上,又換了一條潔白的繃帶重新為他纏上,眼見那傷處因為一路奔波不斷迸裂傷口無法痊癒,忍不住焦急地建議。

“不成!”

葉小天神色焦慮:“他們既然會在半路對我下手,銅仁這邊不會沒有動作。必須儘快趕回去!”

葉小天當然放心不下,既然對他半路設伏,銅仁那邊必有動作。那是他的根本所在,如果那裡有什麼閃失,他就成了無根浮萍,一切盡成泡影。

葉小天踮著腳尖站起來,屬下立即牽過了馬,另有兩個侍衛急忙駕起葉小天。儘管有兩人扶持,傷處還是牽動了,痛得葉小天蹙起了眉頭。他在鞍上坐定,眉宇稍稍一軒,沉聲道:“立即上路,爭取明晚就趕到葫縣!”

……

葫縣。羅李高車馬行。

兩個彪形大漢架著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匆匆搶進大堂,後邊跟著一群憤懣滿腔的夥計。羅大亨和華雲飛已然聞訊急急迎上前來。

“東家,我……我找到貨物的下落了。他們藏身於落雁峽,是……扮作官兵過關的,難怪我們……找不到……”孫偉暄一語未了便暈厥過去。羅大亨趕緊道:“快!快找郎中來!”

眾夥計武師匆忙架起孫偉暄,灌水的裹傷的亂作一團,另有人急急搶出去尋找郎中。華雲飛急急思索道:“落雁峽?原來他們是先往南行,透過驛路進入大萬山司,然後再往西行。由水路前往石阡。”

羅大亨從昏厥的孫偉暄身邊走回來,沉聲道:“他們還沒把東西運往石阡!走落雁峽,西去之路要經過落牛山脈。距大哥的根基之地太近,看來他們也是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