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城牆之上微微一笑的女子,蕭衍不由眉頭輕蹙,而在一種不祥的預感升起時,他卻是聽到了足以讓他警醒的又一句話。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女子的餘音方散入空中,陡然刀劍出鞘的聲音讓他神經一凜,就在他本能地將手按於劍柄之時,卻已然感覺到一股凜冽而厲的冰涼置於他的脖頸。

“孟仲”

此刻蕭衍的神色分外難看,幾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以劍抵在他脖頸之上的人,而在場的眾人,不論是城牆之上的守衛,還是城牆之下的叛軍,都為這陡轉的一幕而驚然,唯獨顧硯齡,凜然在上,漠然看著眼下這一幕。

“你瘋了!”

聽到蕭衍因為背叛而出的暴喝,眼前的鄭文沒有絲毫放劍的動作,眉眼之中,不僅沒有一絲背叛的愧疚與躲避,反而,滿是凜冽的寒冷。

“洛王妃之子急病夭折,洛王殿下事後明明已查出是側妃王氏出於嫉恨之舉,卻是放任那個毒婦,又一次毒害了阿瑤的孩子,我的侄子,或者說,是洛王殿下您的親生兒子”

這一刻,鄭文的眸中如鷙鷹一般,冷的可怖,恨不得能穿透蕭衍的胸膛,掏出他那一顆堅硬如石的心一般,語中滿是憤怒,與譏誚。

“虎毒不食子,為了不讓阿瑤在洛王府生下我鄭氏的後代,為了日後我鄭氏捧你上龍堂後,能將我等棄之如履,你連自己幼小的兒子都不放過,究竟你是瘋子,還是我?”

說到最後,鄭文幾乎是從齒間咬出這幾個字來,手腕翻轉間,劍刃離那脖頸更近了,瞬然間,血腥的味道溢散開來,一道血紅的劃痕下,蕭衍能夠感受到脖頸留下的熱血。

而這一刻他也全然明白了,算計了始終,卻終究是將他自己也被算計了進去。

就在這一刻,鄭文冷冷瞪著蕭衍,隨即高聲喝道:“洛王蕭衍,乃是悖逆陛下的亂臣賊子,爾等還不下馬就擒?”

話音一落,在場的叛軍都亂了軍心,一時如沒了方向的雛鳥,幾乎在同時,一聲高過一聲的鐵蹄聲由遠及近,幾乎是動地而來,下一瞬,便能看到潮水一般的軍隊自遠處而來,風馳電掣間,將叛軍團團圍住。

而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身披墨色冑甲,難掩一身風霜疲憊,卻是疾馳而來,待到城下,就這般遠遠凝望著城牆之上那抹冷傲而絕然的身影。

“太孫殿下在此,執迷不悟者,殺無赦!”

寂靜間,本該生死未卜的顧子涵卻是冑甲在身,就那般倏然出現在眾人面前,高坐馬上,策馬凜然掃向叛軍,只一個眼神,也攜著疆場上懾人的殺伐之意,逼的無數叛軍不由低頭退行。

“吾等不敢,求殿下恕罪”

幾乎是下一刻,兵器跌落在地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所有的叛軍都慌亂的翻下馬來,連忙伏地請罪,已然潰敗的不堪一擊。

這一刻的蕭衍彷彿跌落進了深谷,他很清楚,此刻的自己,已經是大勢已去。

而他,從很早之時,便掉入了眼前這個與他同齡侄兒設下的陷阱之中。

只等著他起兵的這一刻,以平叛之名將他打為亂臣賊子,斬草除根,卻不背同室操戈的罵名。

耳邊是嗚嗚地風雪聲,和叛軍求饒的聲音,而此刻的顧硯齡已然什麼都聽不進去,她只定定看著城牆之下那個挺拔的身影,幾乎是不自主地,壓抑了許久的淚意漸漸湧上眼前。

終究,他沒有食言。

他們賭贏了,即便只有分毫之差,她與他都可能會死在亂軍之中。

但終究,他們贏了。

“開城門”

幾乎是同時,緊閉的宮門終於“吱呀”一聲開啟,城下的蕭譯當即縱馬而入,而城牆之上的顧硯齡也已是忘卻了一切,毫不猶豫地朝城牆